路鸣舟沉默了片刻,“你是不想上还是不敢上。”
    “跟我讲实话。”路鸣舟补充了一句。
    两者的性质不同,不想上,那么这孩子就废了,不敢上,只能说资历不足,野心不够,尚能培养。
    训练房里没有其他人,阿海憋了半天,“教练,我不敢,我怕挨骂。”
    青训生是这样的,他们往往目睹了前人如何以身殉道,一个小小的失误被水友盯着不放,直到退役那天都会拿出来反复鞭尸。所以他们更小心翼翼,试图让自己的履历漂亮干净又完美。
    路鸣舟嗯了声,“明天自己联系汪晟,把前因后果告诉他,休息去吧。”
    这么说就是放过他了,阿海如释重负,连说了好几次抱歉,出了训练房。
    主队的训练强度和二队不同,一如孟晋鸥当初备战世界赛,什么BO3、BO5,那叫BO服、BO死。
    想到孟晋鸥,路鸣舟在微信上询问了他一下投资的进度。
    然而正打着字,训练房的门又开了。
    楚焕枝没有进来,他只是扶着门,他也知道现在训练房里只有路鸣舟一个人。
    “你不睡觉吗?”楚焕枝问。
    “来了。”路鸣舟二话不说退出游戏,关机,抄上手机随便往兜里一揣,关灯出门一气呵成。
    走进同一个房间的过程还是有些尴尬,两个人都有点局促。如果说楚焕枝只是肢体僵硬了点,坐在床边低头看手机一动不动,那么路鸣舟就是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楚焕枝垂着眼,手指点着屏幕。今天下午他回公司录歌,那首《两斤太阳》被人在背后奚落不伦不类,什么年代了还搞这种精怪小鬼。
    这时候潘颂正在微信上安慰他,说这首歌或许可以投一下三月末的一部奇幻电影。
    那部电影楚焕枝知道,资方之一是裘峰锦,虽然不是主投,但也未必说不上话。回复了一个“好的,随缘吧”。
    然后叹了口气。
    那边路鸣舟在地铺上一个打坐的姿势也在看手机,听见叹气声,问,“怎么了?”
    “没事,那首歌……他们不喜欢。”楚焕枝的手指在手机背面敲着。
    这属实超出了路鸣舟的知识储备,他不懂音乐,什么好听不好听的,楚焕枝唱的都好听。
    但他又不好意思这么宣之于口,搞得好像自己特别轻挑的一个人。他也不懂娱乐圈的规则制度,不知从何问起,最终轻描淡写一句,“管那么多干嘛,你唱你的。”
    楚焕枝去床中间躺下,然后挪了挪,挪到床边。
    路鸣舟是盘腿坐姿,旁边地上的游戏本开着,屏幕上是游戏录像。
    见他凑到床边,路鸣舟放下手机,合上电脑。
    其实楚焕枝在发呆,他看着路鸣舟的脸发呆,导致路鸣舟不敢动,很专注地等着楚焕枝随时开口说话。
    良久,地上的游戏本自动休眠,连散热器的嗡嗡声都消失了,楚焕枝才说话,“你后来去哪里了?”
    “我?”路鸣舟哦了一下,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后来我在那个代练网站上了排位,被WR战队邀请试训,就打职业了。”
    楚焕枝没有盖被子,很薄的一套睡衣,下摆因为挪过来的时候掀开了一点,露出腰间一小块雪白的皮肤。
    路鸣舟有点慌乱,他起身,胳膊越过楚焕枝去够床上的棉被。目不斜视,甚至屏住了呼吸,哗啦一声,棉被扯过来盖在楚焕枝身上,“没回温呢。”路鸣舟说。
    “嗯。”楚焕枝应了声,“谢谢。”
    装得还挺正经,楚焕枝想。
    当年可不是这样的,当年仗着醉酒可说过不少荤话,手也不带老实,现在把话说通了,倒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
    楚焕枝的眼睛跟着他的动作。
    他伸手时候刚好小臂的文身朝着他,性感的黑色拴狙,非常大型犬风格的喉结,还有俊逸的下颚线。
    白天的时候苗苗怎么说来着?
    是人就怕钓。
    楚焕枝想了想,侧躺过来,换了个忧愁的眼神,也不说话,就看着他。
    而路鸣舟,比较简单粗暴,“你刚才说谁们不喜欢你的歌?”
    这种人讲出这种话,保不齐下一句就是:排个单给我,加急挨个噶腰子。
    楚焕枝摇摇头,“一些不重要的人,不影响我发歌。”
    “哦,行。”路鸣舟说,“别受委屈,不行就单干,我给你开工作室。”
    该说不说,这种霸总发言听起来是真的很爽,怪不得圈里有些同行依附得死心塌地。原本他以为是日久生情,现下想来也有可能是迷糊的。
    抛开样貌不谈,人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与其在公司谄媚应付一群人,不如只讨好那一个。
    “就当报恩了。”显然,路鸣舟还记着当初他半开玩笑说自己是金丝雀那件事,于是补充了这句。
    楚焕枝假装思考,然后认真地说:“得算上通货膨胀,和等比例损失。”
    “等比例损失?”路鸣舟转了个方向,面对着床坐。
    楚焕枝枕着胳膊,“比如,我高二的时候只有十块钱,十块都买吃的给你了,十块钱是我的全部。”
    “哦,懂了。”路鸣舟知道他故意的,于是从地上爬起来,到门边挂包的地方,从包里翻出来几张银行卡,折回来一个个介绍,“工资、奖金、信用卡、存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