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堂堂公主受罚,都没有任何反应。
    鹤知知将这封信展开,谷映雨在里面提供了一条很重要的讯息。
    他们遍寻藏宝图碎片不到,却发现江湖中一个叫做千耳楼的门派也在打听此事。
    千耳楼是江湖中的情报门,正是以无人不知无事不晓而出名,他们门派中并无强悍刀剑,也没有豪横侠客,全靠着庞大密切的信息网在江湖中风生水起。
    若是向千耳楼去寻,或许能问到更多消息。
    但千耳楼主巢在东南沿海,谷家世代扎根在大泗城附近,与他们并无牵连,若是贸然找上门去,恐怕千耳楼不仅不会提供消息,还容易打草惊蛇。
    若是由公主出面,事情便不一样了。
    鹤知知收起信纸,暗暗琢磨。
    在她上将龙塔之前,母后曾给她看了一张卷轴,是丁洋王世子带来的金矿图。
    那座金矿如今拿在景家手中,母后虽然对景家并无疑心,但总不能这样长久下去。
    更何况,东洲还有节度使李簧在,若是被李簧发现景家霸占金矿,双方定要起争端。到时候,朝廷只会更加头痛。
    母后的意思,是想要派一个得力的人过去收归这座金矿,但始终没选出合适的人选。
    这人选不能跟景家关系太近,又必须得权势大过李簧,还能立刻从朝中走得开。
    纵观整个朝堂,一时之间都很难找出这样的人。
    所以母后才增添了许多烦恼,也对鹤知知说过几句。
    现在母后不必烦恼了。
    因为鹤知知已经决定,她可以去一趟东洲。
    她便是这个最适合的人选。
    说这时节巧,便真是巧到了一处。
    第二日,鹤知知去前厅没看见睢昼,直到用完早膳也没看见他,问了之后才知道,是有客人来。
    鹤知知循着找过去时,坐在睢昼对面的,不是丁洋王世子又是谁。
    景流晔正眉飞色舞道:“……那批军饷已经由景家将士送到了,至少已解了燃眉之急。”
    睢昼背对着门口,并没见到鹤知知过来,回应道:“那是好事。景世子还不返程?”
    景流晔愕然的神情一清二楚,愣愣道:“这不是在等你吗,你已经答应我的……”
    说着余光瞥见了来人,景流晔忙站起来行礼道:“殿下。”
    之前已经听闻过公主殿下在将龙塔中修行,所以景流晔也没有太过吃惊。
    只是因为吓了一跳,所以自然而然收住话头。
    鹤知知走了进去。
    倒是睢昼转过身来看她时,面上划过一丝慌张。
    鹤知知也在桌边坐了下来,自然而然地加入了这场谈话。
    “怎么,你们在说什么我不能听的?”
    “殿下说笑了。”
    “怎么可能呢?”
    这两人,否认得一个比一个快。
    鹤知知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清清嗓子,先对景流晔道:“景世子,恭喜贺喜,你进都城的这趟可是不辱使命。”
    景流晔谦虚了两回,却是对方才所说的事闭口不提。
    鹤知知便又看向睢昼:“国师大人,景世子是不是有事要向你求助?”
    一听这“国师大人”,睢昼就脊背阵阵发紧。
    沉默了须臾,终是坦言道:“东洲有点麻烦,世子想让我去看看。知……不知殿下是否应允。”
    景流晔听见这个立刻急了,扬起脖子道:“怎么、怎么又要殿下应允?国师,你分明已经答应我的。”
    好不容易又求又劝的,国师总算是答应了,可答应了还没出一个月呢,怎么现在又变得还得公主殿下批准呢?
    鹤知知没注意到景流晔的着急,或者说,没想起来搭理他。
    沉吟道:“国师已经答应了?”
    睢昼也同样无视了景流晔,两人仿佛说好的一般,只对着对方小声道:“也不能完全算答应。前些日子,的确有这个想法,在赤印使臣来的那日,本想同你说的。”
    毕竟一去东洲,路途遥远,又不知道要分隔多久。
    以此时的情形而言,睢昼一点也不想同知知分开。
    知知定然也是如此想的。
    他若是执意要去,知知难免不高兴。
    鹤知知只觉得巧上加巧,这么一来,路上也有人作伴了。
    她赞同道:“我觉得是好。只不过,东洲究竟出了什么事,需要劳动国师?”
    睢昼一愣,景流晔却是大喜,紧紧盯着鹤知知,恨不得越过桌子来帮她捧着茶杯:“真的?殿下同意了?那国师大人肯定再无顾虑了。”
    睢昼却多了几分幽怨,没想到鹤知知应允得如此果断,难道一点舍不得都没有么。
    虽有不满,却没有表现出来,睢昼小声嘀咕道:“此去东洲不知道要多长时间,知……殿下难道这些日子都用不着我了吗。”
    鹤知知懵然,很快答道:“这不要紧,若是我有需要麻烦国师的地方,随时同国师请教便是了。”
    接着转向景流晔,说道:“世子,景家手下掌管的那座金矿,便交由我去收归吧。你们何日启程?我去同母后禀报,与你们一道去东洲。”
    景流晔吃惊地张大了嘴。
    睢昼脸上的幽怨登时烟消云散。
    知知竟然要同他一起去?
    他就知道,知知定然是舍不得他,但他没想过,知知竟然愿意为了和他在一起,长途跋涉那么远。
    嗯,金矿,听起来的确是十分好听的借口。
    睢昼心中的喜悦越涨越满,很快便要从眼角眉梢流出来。
    睢昼兀自高兴着,那边厢,鹤知知已经同景流晔说定了大概的日子。
    “这件事,我还要同母后商量一下。但我想,母后不会不同意的。”
    景流晔也点头赞同:“臣明白娘娘的顾虑。的确是没有比殿下更合适的人了。”
    他们聊天说笑,睢昼也含着笑。
    只不过他笑得颇为含蓄,时不时拿起茶杯挡在眼前以作掩饰。
    老练些的,一眼便能看出他揣着蜜糖似的秘密。
    只可惜在座的另外两个,都没有这样的老练。
    景流晔本来还想多坐一会儿,鹤知知也表示欢迎。
    毕竟只要景流晔在,她就不用上课,不用被押着看书。
    于是很想多留景流晔再玩一会儿。
    睢昼却迫不及待地出来送客,几次三番地催促景流晔离开将龙塔。
    让景流晔几乎怀疑起来,他与国师的感情是不是淡了。
    以及这将龙塔现如今,是不是已经易主了。
    其实照他来看,现在将龙塔如果要姓鹤也是很不错的。
    景流晔气哼哼地走了。
    扫走了碍眼之人,睢昼神清气爽地转回去。
    鹤知知见他回来,非常自觉地也跟着站起来,往书房的方向走。
    “又要看书是吧?嗯,走吧。不过,今日须得留出些时间,母后若是得空,或许会到将龙塔来……”
    错身而过之际,鹤知知的手被睢昼给牢牢握住。
    鹤知知一愣。
    这种握法,绝不是同臣子之间,蜻蜓点水、点到即止的握法。
    掌心肌肤炙热地、牢固地紧紧贴合在一起,因为高温,彼此血脉的鼓动也显得格外明显。
    就这样紧紧相握着,仿佛就能清晰听见对方的心跳声。
    鹤知知脑袋空了一瞬,惊慌失措地看向睢昼。
    只是,只是被握住手而已,为什么对方是睢昼的时候,她会感觉这么不同。
    “你……有什么事吗。”鹤知知尽量平静地问。
    睢昼又露出了那种孩子气的笑容,明亮,开朗,柔软,不设防。
    “没有,我只是太开心了。”
    “开心,什么?”
    当然是开心不用分离,开心于知知也是这样的舍不得他,要同他一起去东洲。
    原本睢昼将此事暂时按下不想告诉鹤知知,还有一层因由,便是他隐隐有种猜测,也许知知听见他要去东洲,并不会像他一样留恋不舍。
    他们如今正是甜蜜的时候,睢昼不想让那些事乱了心神,打扰他们相处的愉悦。
    所以,本来打算到最后再说。
    却不曾想,竟然得到了知知如此让他惊喜的反应。
    像是从低谷被抛到高空,一颗心直上云霄,已然有些情不自禁。
    平日里再能自控的人,情窦初开之时,也经不住这样的考验。
    睢昼滚动了一下喉结,颇为艰难地咽了咽,仿佛是咽下一口过于沸腾的血液。
    两人站在空寂无人的茶室里,身周的气氛已然灼热起来,黏连在一处,仿佛此处的风也透不过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