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即便她能反抗,也躲不过一巴掌接着一巴掌的耳光落在她脸上。
    “我打死你个蠢货,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臭婊.子!”
    随着巴掌接连落下,周良彬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感。
    他憋闷了许久的怒气突然间得到了发泄的出口。
    脑海中有个声音在鼓励他,打死她,打死她就没这么多麻烦了。这个永远只会给自己找麻烦的蠢货。
    到后面,他的手掌都打麻了。还是两个公安上前,强行将他拉了开来。
    公安局里的人都目瞪口呆,这家伙发什么神经,想当着大家的面打死他老婆吗?
    真是疯了,他儿子都吓得哇哇大哭。
    打老婆的男人他们见多了,打的这么狠的,还真是少见。
    齐主任今晚上夜班。
    他爱人唐老师带着他妹妹过来给他送夜宵。
    姑嫂二人看见公安局里的混乱场面,都吓了一跳,赶紧开口问:“怎么回事?”
    值班的公安瞧见唐老师,心道:你还问怎么回事?不就是你报的案吗?
    “这是胡桂香的家属。”
    唐老师的小姑子吓得心惊肉跳,声音都拔高了八度:“他怎么能打人呢?还把人打成这样。”
    公安看了她一眼,实话实说:“她在自己小姑子家偷东西,结果偷成了唐老师的东西。她丈夫过来揍了他一顿。”
    小姑子张大嘴巴,隐隐约约感觉哪儿不对劲。
    唐老师原本还觉得那男的打的太狠,一听说被打的鼻青眼肿的女人是胡桂香,她瞬间又移情了,咬牙切齿道:“打得好,不打不长记性。”
    另一个公安接了个电话,挂了电话,听到唐老师的话,他赶紧趁机过来说和:“既然打也打了,估计她也长记性了。那这事儿,还是坐下来谈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唐老师冷笑:“这贼吃肉的时候就得有挨打的思想准备。”
    公安压低了声音,报了个名字,为难道:“是他家熟人,招呼都已经打过来了。”
    1988年,电话机也是身份的象征,并非有钱就能装家庭电话。得到一定的级别,你才有资格花上大几千块钱申请装电话。
    也就是说,这从家里打出来的电话,本身就已经意味着打电话人的身份了。
    唐老师鼻孔里出气,皮笑肉不笑:“合着我就应该被贼偷?”
    办案公安为难的要命,他既不敢得罪顶头上司的夫人,也不敢得罪打电话的人,只能苦着一张脸,连连作揖。
    还是齐主任的妹妹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强调:“嫂嫂你是大户人家出身,应该大人有大量,就别跟人家一般见识了。”
    唐老师冷笑:“地主家都没余粮,再说我跟你哥就是吃死工资的普通百姓,可当不起大户人家这4个字。马上都要上顿不接下顿了,我可不敢打肿脸充这个胖子。”
    那边周良彬受了公安的指点,也过来求和:“同志,对不起,都是误会。我爱人跟我妹妹开玩笑呢,结果闹出这么大的事。您大人有大量,就高抬贵手吧。”
    唐老师积攒了许久的怒气,今天终于有机会发泄,哪里肯善罢甘休?
    “我高抬贵手?那也要请你家别伸手。我可得罪不起小偷哦。偷了东西,轻飘飘的几句话就完事了。这要是放在以前,被打死了都活该。”
    周良彬福至心灵,扬起手来,又重重的一巴掌打在胡桂香的脸上。
    每打一下,他就喊一声:“这样你消气了吗?”
    原本想要杀鸡儆猴的唐老师都被他的凶狠劲儿吓到了,气急败坏道:“你吓唬哪个呀?你是不是还要拿把刀捅了她来逼我呀?”
    要不是担心捅了胡桂香,就没人管他儿子。说不定,周良彬还真能做出这种事。
    他实在太烦胡桂香了,已经到了无法忍耐的地步。
    他也不说话,一下接着一下,打胡桂香打的更狠了。
    这个时代,在很多地方,丈夫打老婆属于司空见惯之事,旁人甚至不会伸把手。
    办案的公安存着让唐老师消气,好将这个案子直接消掉的心思,索性转过头当做没看到。
    反正只要他不上脚踢要害器官,小偷挨几个巴掌实在算不了什么。
    打到后面,唐老师都毛骨悚然,不敢再看下去。被打的只有进气没出气的女人还有个人样子吗?脸上又青又紫,肿的都要炸开了。
    唐老师甚至担心这男的下一个巴掌上去,胡桂香脸上的皮就会整个裂开,里面的血肉直接蹦出来。
    她嘴里骂了一句:“一家子神经病!”,便悻悻地走了。
    公安长吁一口气,赶紧摁住周良彬:“行了,没完没了了你。孩子还在呢,你非得吓到孩子呀。”
    现在胡桂香的样子当真是凄凉无比。一张脸肿成了猪头三,比被马蜂蛰了还恐怖。起码人家马蜂不会把嘴巴蛰住血来。她这模样,很可能牙齿都被打掉了。
    这哪里是丈夫,分明是生死仇敌吧。?
    第91章 合伙做买卖
    周良彬气喘吁吁地往外走。
    胡桂香亦步亦趋地跟上。
    公安在后面都想喊住她人了, 生怕她出去就被她丈夫活活打死。
    好在周良彬走的跟后面有狗追似的,根本没理会身后的母子俩。起码没在公安局门口又打起来。
    周秋萍卖完了手上的电子表,又带着家人在街上逛了一圈, 才跟阿妈抱着昏昏欲睡的两个小丫头往家赶。
    不能回去太早, 省得到时候又要被缠上。
    祖孙四人过马路,经过卖冰糖烤梨的摊子时, 周高氏一眼认出了马路对面匆匆出公安局大门的周良彬, 然后就看见了跟在他身后的胡桂香。
    天色暗淡,路灯却明亮,刚好把人照得清清楚楚。
    老太太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乖乖,怎么打成这样了?这公安下手也太狠了。”
    周秋萍正掏钱买烤梨。
    俩丫头本来眼睛都闭上了,闻到了烤梨的甜香味,居然又眼睛瞪的跟电灯泡似的。
    真真两只馋丫头。
    要是她小时候敢这样, 肯定要被阿妈骂死。丫头片子嘴馋要吃大亏的。
    可见她女儿养的不错, 敢嘴馋。
    听了阿妈的声音, 周秋萍抬头瞧过去,瞬间眯起眼睛。
    这才11月份吧, 三个月的学习班这么快就结束了?
    周良彬的动作倒是够快呀。
    周高氏倒没多惊讶周良彬的存在, 她还在皱眉毛, 一叠声地抱怨:“公安也太狠了,哪里能下这个死手。”
    看看胡桂香的样子,要不是这个年代体型跟她一般肥胖的女人真不算多, 而且身上衣服还是那一套;她都不敢认胡桂香的脸。
    就跟收音机里的评书说的一样:一张脸,却便似开了个油酱铺, 咸的、酸的、辣的一发都滚出来。也似开了个彩帛铺, 红的、黑的、紫的都绽将出来。
    周秋萍也觉得她的模样太过凄凉。这鼻青脸肿的, 让人怀疑行走在路上的不是个活人, 而是一具僵尸。
    当然她可没同情心泛滥到可怜胡桂香被打成这德行。她更疑惑的是,公安局什么时候这么宽容,打一顿小偷就放人走了吗?
    好歹那也是两只电子表和一罐奶粉。
    唐老师居然如此好讲话。
    周高氏还在叹气,重复了一遍:“公安下手真狠。”
    旁边响起没好气的声音:“关公安什么事啊?周老板,真不知道,你们家居然出神经病!”
    唐老师走出公安局时还惊魂未定,故而特地穿过马路来买冰糖烤梨当夜宵吃,好给自己压压惊。
    她本来就一肚子怨气,现在听了周高氏张冠李戴的话,自然没好气:“我真是服了你家儿子,真是个疯子。在公安局里就打人,你看看,把人打成这样。他老婆怎么活到今天的呀?”
    她原先觉得胡桂香可恶,现在再想起来都要隐约同情这女人了。
    太可怜了,当着外人的面就这样被打。那关起门来,还不晓得打成什么德性呢。
    就算这男的是想用这招来耍赖,好逼着公安放人。那也说明他平常没少打老婆,否则根本想不到这办法。
    周家母女都吃了一惊,是周良彬打的?
    周高氏惊讶不已:“他以前没打过桂香啊。”
    他会骂她,嘲笑她,甚至侮辱她,好像娶了她,他吃了天大的亏一样。
    可从来没动过手。
    周秋萍却本能地先冒出了厌恶的情绪,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拳头。她平生最恨的就是打老婆的男人,看到这种人,她就恨不得一刀捅死对方。
    偏偏这世上,太多人认为男的打老婆是天经地义。
    对面被打的已经只剩下一口气的胡桂香也没生出对丈夫的怨气。相反,她认为这是丈夫爱她的表现。
    如果不是为了把她救出公安局,丈夫也不至于大晚上的跑到公安局来受气。
    经历过劳改还有学习班的丈夫,平生最恨跟公安打交道啊。
    她又愧疚又心痛,都是为了自己,良彬才受这个罪。
    周良彬后脑勺丢给妻子,完全不想看对方的脸。
    一来是嫌恶心,一来是害怕自己控制不住继续殴打对方的欲望。
    不会的,他在心中告诫自己:你是老天爷选定的人。你跟那条老狗不一样。
    可胡桂香还在啰里八嗦个没完没了。看来还是打的不够狠,居然还能张嘴说话。就该狠狠地打,打到她出不了声,动不弹不了为止。用力踩,狠狠踹,像一摊死猪肉,他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周良彬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手。
    他不得不狠狠地虚空打了一拳,然后不耐烦的打断胡桂香的话:“我不是让你好好哄着陶主任吗?你跑去偷东西干什么?”
    胡桂香本能地瑟缩,战战兢兢地应声:“我,陶主任没来,我想去门口迎迎她的。”
    没想到她儿子先叫了起来:“我才不要跟那个傻子玩呢!”
    他是周家唯一的孙子。外公外婆家第三辈也只有他一个男孩。他在哪儿都是别人围着他转,让他去讨好个傻子,他才不干。
    周良彬下意识地就想将这蠢货一脚踢飞到大马路上,让大货车撞死他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