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萧点头,食指蜷起划了下脸。
    空气中只剩清浅水声,石桥上偶有疾驰而来的轿车,让夜色变得生动。
    言铭在两人无声的共处中,心跳缓慢提速。他侧过头,离近处,是顾萧高挺光洁如山根的鼻梁,投下的阴影与长睫盖在眼下的部分重叠,让若隐若现的瞳眸更显明亮。
    远处,连绵山脉隐在淡青一抹薄雾中,构图层次模糊,视线好似蒙尘,唯有眼前人俊秀的脸清晰明朗。
    “送我,行吗?”言铭突兀的问。
    顾萧想了片刻,再次点头。
    他们离的很近,本就触手可及。
    言铭长长的叹了口气,认了命,紧接着翻身而上压住顾萧,直勾勾将蚕食理智的目光强硬的嵌进他的虹膜。
    顾萧迟钝半拍,才显出惊慌,拼命推搡拒绝,可还是避无可避接下言铭惆沉中带着温柔的视线,怔愣一瞬,错过最佳反抗时机。
    心门大敞。
    “顾萧。”言铭唤他,呼吸粗拙有力,掌心覆上对方脖颈,大拇指揉搓凸起的一线青筋:“叫我。”
    “放开。”顾萧错开脸,尝试挣脱这股蛮劲儿,勉强抽出一只胳膊擒住他的手腕:“放开我。”
    “不放。”言铭笑的狡邪,眼角的弧度更深,他在两人的对峙中张狂的下移手臂,摸索,探寻,碰触,握住,怀里的身子猛然僵硬,这一反应,这一画面,成了他日后难以戒掉的妄念。
    “叫我,顾萧。”言铭渴求道。
    “你!”眉心紧锁,皙白皮肤沁出一片绵密汗珠,周遭温度不高,顾萧却热的犯晕,浮在表层的神情是隐忍痛苦的,被言铭主导的淋漓快意仿佛鲸吞一般,蚕食着渐渐软化的意识。
    时间拉的长了,抠进言铭腕间皮肉里的指甲齐齐松开,与肩膀一并细微发起抖来,眉眼舒展,换上迷恋神色,止不住的哼出不可闻的两声,顾萧用气息吐出两个单字去做感官交换:“言铭……”
    微阖的眼帘忽然睁开,双臂迅速抱紧言铭的脖颈,落在耳畔处的呼吸热烈急促。顾萧的身体持续颤抖,带着闷闷的哭腔,许久才如流向远方的江水般,渐渐归于平静。
    言铭闻了闻手上的味道,神情迷醉,继而让空气里都散着腥。顾萧胸口下沉,眼神污浊涣散,刘海完全湿透。
    “我曾以为这世上最好看的是星星,直到我看见你现在的表情。”言铭不舍的躺回原处,侧身揽住顾萧的肩膀,小心谨慎的模样仿佛刚才得意忘形的不是他:“星星窥见我们做的事,我窥见你的秘密。”
    他拨开顾萧的额发,落下一个湿润的吻。
    两颗原本封闭克制的心,在这一刻烧尽了灵魂。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正文006
    正文006
    言铭回家后没换鞋,丢魂似的拧开门径直向屋里走,钥匙往受潮长了青藓的鞋柜上一扔,“咚当”一声巨响,这才冲散了在脑海里勾留了一路的,顾萧的声音和表情。
    脚步一顿,再迈开,直扎上/床铺将脸深埋进质地柔软的枕头,触感较顾萧的身体还是差了那么些。
    他就着这个姿势闭上眼睛安静的睡,墙上挂表的走针与言铭有规律的心跳同频,不快,力道却重,每一下都像是落到了实处。
    表盘上的分针画了一个整圆,趴床的人侧过脸,额心稍稍泛红,瞳孔在疲惫的困意中努力聚着焦。言铭挠了把短发,双脚触底换成坐姿弓背,搓手看着卧室的门,等了一会儿,站起来挪身向隔壁房屋。
    视野随推开的门缝逐渐扩大,靠墙那张简易沙发床堪堪盛得下言华一副丢了件的身子,胸口近乎肉眼不可见的微薄起伏勉强证明这人还活着,呼吸里带着如蜘蛛吐丝般扯不断的粘,是肺部病灶产生的因,无节制抽烟染上的果。
    “爸?”言铭虚虚叫了一嗓子。
    “嗯。”言华从这个字眼中寻到些力气,撑着自己半昏迷半模糊的意识缓慢清醒,条件反射的迅疾答应一句,他怕以后再没这种机会了。
    言铭踱到父亲身边坐下,手背轻压上骨骼分明的肋骨,心里揪的厉害:“咱上医院吧。”
    “去过了。”言华难看的拎提嘴角,苦笑道,豆大的汗珠沁在稀疏发间,努力冲儿子摆了摆手,像是要证明自己还不至于被死神拖的气力全无,于是固执的支起上身,双掌往沙发面上一压,向后蹭了一点距离,言铭会意的将枕头垫在他身后。
    靠到实物,后背贴感舒适,言华先长松一口气,顺了顺心口,食指朝上直指天花板,表情因疼痛而变得严肃:“检查的结果就是能想到的最坏的那样,在我意料之中,没受什么打击。医生提议保守治疗,且不说没钱治,没钱住院,光是我这腿就够糟心往医院跑的,要死我也得死家里,死你边上,踏实。”
    言铭点了根烟吸一口叼着,盯盘旋浮升的青缕眯了眯眼睛:“钱没有我可以挣,医院我背你去,较什么劲呢?”
    “臭小子,故意馋你爸呢吧?”言华捶他一拳泄愤:“咱家情况根儿上就变不了,用钱方面向来精打细算的紧,治,医生给不了准话能好,听着那百分之几的可能性跟买彩票似的,中奖率接近零,还不如拿来买彩票呢。”
    言华知道言铭肯定要打断他,老套的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对于将死之人,最反感的就是凌驾于亲人痛苦之上的好意,求生需要底气,可现实给不了他希望,自己尝尽折磨,就别再用亲情作绑架,抹杀一段大好年华:“没有什么是你该做的,是我病了,你得顺着我意,我就呆在家,哪儿都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