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紫幽挥了挥手让两个丫环退下,然后才笑道,“你倒是对这里的玄机知道的清楚。”她前世自也来过这玉山别宫,但每次皆住在离楚烈最近之处,故而还真不知这联珠阁与合璧馆相隔的这面墙中的玄机。
    一墙之后,合璧馆的汤池室中,姬渊正裸着身子背对着那面特殊的墙泡在汤池中,汤池中的水汽润泽着他的肌肤更显得晶莹细滑仿若堆雪,他身为男子却偏生就这一身冰肌玉骨,不知多少女子见了要自惭形秽。
    “这联珠阁与合璧馆取的是珠联璧合之意,”姬渊舒舒服服地汤池里闭着眼睛笑,“这面墙名曰:夜语墙,不只这面墙构造特殊,这两室泉池的每一面墙壁都极为特别,人在室中说话察觉不出异常,但声音传至墙后另一室却是会因四面墙壁的特殊回响而被放大,如同在耳之清晰——”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就听见隔壁正传来宽衣解带的唏嗉之声,那声音因这室中墙壁的特殊仿佛就在耳边,竟似墨紫幽就站在他面前轻解罗衣绣带,褪去身上的每一寸绫罗,露出她赤果纤细的洁白躯体。然后那抹白得刺眼的躯体正舀着一瓢瓢的清水慢悠悠地清洗着自己每一寸肌肤。
    水声滑过肌肤落地之声令人心痒难耐,控制不住要去想像,想像那抹玉白缓缓地下了汤池,激起水声灂灂。那水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几乎可以想像出她正赤果着身子在水中向着他游来的画面。
    一瞬间,姬渊只觉得这汤池的水似乎过热了一些,那热度汇聚于下,让他难耐得额间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呼吸都重了许多。最后那折磨人的水声总算是在墙后静了下来,可是他却是再也静不下来,总是觉得水中那美丽的人就他在身后,与他祼身背对,仿佛随手就抓住,偏偏又被那面墙所阻。
    “你是故意的么?”姬渊的声音微微露出一种喑哑。
    “什么?”墙后的墨紫幽不明所以地问。
    “唉,我有些后悔了——”姬渊叹气道,本来他进这汤池室时听见一墙之后有人在泡汤便想着戏弄墨紫幽一把,结果难受的反倒是自己。
    “后悔什么?”墨紫幽还是没明白。
    “没什么,”姬渊睁开眼睛看着只有他一人的汤泉室,笑道,“你知道么,因这联珠阁与合璧馆修建得特殊,上空那连接两宫的飞桥复道也被人戏称作‘鹊桥’,一会儿咱们不如去‘鹊桥’上相会如何?”
    “鹊桥么?”墨紫幽的笑声从墙后传来,“这寓意还真是伤悲啊。”
    “两情若在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姬渊淡淡道。
    “也对,”墙后的人儿又开始撩着水,水声与她的笑声一起传来,“前世我也曾来过这里数次,但却从未听住过这联珠阁与合璧馆的妃嫔说起这面墙中玄机,想来大约是因为墙后从来空无一人吧。比起有心无所倚,能有一人相知相惜,哪怕远隔天涯,生生世世不得见也是幸运的。”
    “怎的突然这么多感慨。”姬渊耳边听着墨紫幽那撩着水的沥沥之声,闭眼就能想像出墨紫幽正用手掬着汤池清水泼于自己细腻光洁的肌肤上。他顿时就觉得这汤池的温度似乎又更热了一些。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深宫之中哪里能有什么珠联璧合,比翼双飞,”偏生墨紫幽的声音一派淡然,对姬渊这厢的“苦难”毫无所觉,依旧边撩水洗着身子边道,“有的也只是许许多多的身不由己与诸多诡谋罢了。”
    可惜前世,她至死也没飞出这牢笼。
    “我去鹊桥上等你——”姬渊已经待不住了,他迅速从汤池中起身,也不待墨紫幽回应便逃也似的穿了衣服出了汤池室,一路往飞桥复道去。
    飞桥复道凌空而架,是玉山别宫的第二高处,立于其上可俯瞰玉山别宫中大半景致。姬渊刚行至此处却是一楞,就见楚玄不知何时已站在复道最高处正极目眺望不远处的揽月台,揽月台是玉山别宫的最高处,台上宽敞空旷,上无一处蔽物,是观星赏月最佳之所。
    听见姬渊的脚步声,楚玄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就见他面色潮红,身上衣衫也未穿齐整,顿时调笑道,“怎的,这汤池里没聊够,竟这般衣衫不整整地急急要过去寻人夜语?”
    “王爷何时来的,怎不说一声。”姬渊轻咳了一声。
    “有一会儿了,本来是要去汤池室里找你的,”楚玄看了一眼渐渐暗下的天色,笑道,“可不小心听了一耳朵牛郎织女,七夕乌鹊的,就没好意思进去。”他又抬眼看向不远处的揽月台,淡淡道,“小时候到这玉山别宫来,我总会同几位兄弟在那揽月台上扫雪烹茶。那时的好时光真是回不去了。”
    姬渊不语,也抬眼向那揽月台看去,就见台上有一内侍正拿着扫帚打扫着落雪,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姬渊你看,”楚玄负手叹道,“我所求已然不远,偏却如此孤独。”
    “王道荡荡,无偏无党,无反无侧。王爷所求,本就是孤独的。”有一清冷的女音道。
    楚玄一楞,转头看去,就见飞桥复道另一头,墨紫幽穿了一身雪貂领玉色斗蓬,正缓缓行上来。他笑,“不错,我心中所求,本就是孤独的。”
    语罢,他又看了姬渊一眼,不再多言,只是笑着转身从合璧馆方向走下去,留下姬渊与墨紫幽二人。
    墨紫幽看着楚玄的背影皱了皱眉,又问姬渊道,“你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