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戎狄将士振奋地高和一声,迅速集结,大开北城门跟随着狐耶与呼延康一起杀了出去。城外的魏军与他们一触即溃,几无还手之力。狐耶与呼延康兴奋地杀红了眼,他们带着守城的戎狄将士一路冲杀过去,欲与援军汇合至一处。
    可就在他们与援军打上照面的瞬间,狐耶和呼延康同时察觉了异常,这些人虽然穿着戎狄将士皮甲,可相貌却分明是中原人。
    在他们反应过来前,这群“援军”领头之人大笑一声,猛地一下扯掉了身上简陋的皮甲,露出一身大魏军铠,竟是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向着狐耶一刀迎面砍了过来。
    狐耶吃了一惊,迅速用手中弯刀接住这一刀,瞪着那持刀之人的面孔,“是你!”
    这是一个相貌极普通的中年人,可是他却对他印象极深。因为在一个多月前魏军攻打燕州城时,他曾见此人领了一队将士冲杀在最前方。
    不,不仅仅是那时,早在他从前带着戎狄将士无数次侵扰大魏边境时,就已同此人交过数次手,他是徐浩明!
    就在徐浩明扯掉身上皮甲之后,跟随着他的所有“援军”也齐齐扯掉了身上的简陋皮甲,露出大魏军铠,然后挥着刀向着戎狄人砍了过来。
    一众从燕州城中冲杀出来的戎狄人都是大吃一惊,完全被砍了个措手不及。
    就在这时,在魏军军阵西北处高地处,又出现了一名银甲将领,他骑着一匹红棕马,穿着与先前被呼延康射倒的那名“主帅”穿着一模一样的醒目铠甲。他并没戴面具,他那张清峻的脸在晨光中透出一种冷肃,跟在他身旁的一队亲兵正高声呼喊道,“成王在这里!”
    “成王无恙!”“成王无恙!”“成王无恙!”
    这一声声高喊如浪潮一般自魏军军阵西北向着四面八方传播开来。
    魏军军阵西北那辆最大的巢车上,代表着主帅之令的令旗再次挥起,另外分领各军的巢车上的令旗也跟着挥动。
    本已乱成一团的魏军霎时镇定下来,开始齐声高呼那人的封号:“成王!成王!成王……”
    呐喊声直震天际,那九宵之上竟隐隐似有回声。
    那人已高举着剑凌空一挥,四面八方的巢车上,负责以令旗传令指军的将士立刻一起挥动令旗,下令总攻。万千魏军再次如潮水一般涌向燕州城,撞开还来不及关上的北门,势如破竹地冲进城中奋斗杀敌。
    狐耶回头看了一眼燕州城北门,他们的后路已被魏军截断,他和呼延康带出来的所有戎狄将士都已被包围。任他们如此左突右冲,都无法突围出去。
    狐耶恨恨咬牙,他没想到魏军竟唱了这么一出连环计来将他们骗出城。魏军再如何本事也不可能准备太多的戎狄皮甲与弯刀,至多不过几千之数。倘若那个假主帅没有被呼延康射倒,倘若魏军没有自乱阵脚,他便会再观察情势之后考虑是否开城门击敌。若是如此,他很快便会发现所谓的“援军”人数少的可怜。
    可是那个假主帅一倒下,魏军一“乱”,便让他看见了可以以少胜多的良机。大喜之下,他竟就昏了头脑,开了城门——
    他怎会相信一向龟缩在后方的魏军主帅会跑到阵前来涉险呢?
    不,应该说是那人演的太好,他先前每次都故意骑马站在呼延康的神箭的射程之外,如此保命之举,加上魏军对他的拥戴高呼,轻易就让他相信了那人的身份。
    不,也许前几天出现的银甲之人都的确是魏军主帅本人,只是今日换成了替身!
    “卑鄙!”狐耶再次接下徐浩明砍来的弯刀,用生硬的中原语咬牙切齿道。
    “兵不厌诈。”徐浩明却是笑。
    乱军之中,楚玄的几名亲王抬着一个与楚玄穿着同样银甲的人穿过刀林箭雨向着西北高地赶过来。那被抬着的人身旁还跟着一名身穿铠甲,身材略显矮小的士兵,正拼命挥着手中的剑斩杀着那人身边逼近的敌人,护卫着他。
    到了近前,楚玄才发现那名士兵竟是侍剑,他微感诧异,竟是不知侍剑是何时混入他军中的。他又急急去看那被他的亲兵从乱军之中抬回来的人,那人被放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心中一惊,翻身下马,蹲在那人身边将他扶起来。却是看见呼延康那一箭只射在了那人的左肩上,并没中要害。他皱起眉头,伸手摘掉那人的面具,急问道,“姬渊,,你没事吧?”
    姬渊斜躺在他胳膊里,懒懒睁开他那双含情带笑的凤眼,看着他抱怨道,“怎会没事,痛死了!”
    “你这家伙!”这姬渊还有力气装死骗他,楚玄顿时笑骂道,他又吩咐两名跟随着他的亲兵,“立刻把他送回军营里疗伤!”
    那两名亲兵立刻上前,又要抬走姬渊。
    “免了,免了,我伤的是胳膊又不是腿。”姬渊摆摆手,自己站起来,方才他不过是为了逗一逗楚玄罢了。
    他并没有急着走,却是站在楚玄身边看着那已被魏军攻破的燕州城。看着城上那如林的枪戈,城下如墨的甲胄,还有城外那堆积成丘的尸体,四处横飞的血肉。喊杀人声,声声震耳,受伤将士痛苦的哀嚎从四面八方涌来,浓烟弥漫在燕州城上空,战火肆虐着一切。
    战争如此惨烈。可凡事都有代价,这便是收复北疆的代价。
    “王爷,这一仗还长着呢。”姬渊叹息,他的眼眶似乎因这北地的寒风渐渐泛酸,微微潮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