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纵然他决定留下墨紫幽的命,依旧忍不住要一次又一次地提醒姬渊,一遍又一遍地去试探姬渊对待墨紫幽的底限。
    “这世上有一些人太过贪婪,想要太多,而有一些人想要的却是极少。”姬渊凝视着楚玄的双眼, 他了解得楚玄的感受和疑虑,因为他也曾被看似柔软无依的女子背叛过。他郑重地向楚玄承诺,“王爷,我不会背叛你的。”
    楚玄沉默地与姬渊对视片刻,才缓缓地笑起来,换了话题,“你今日不登台, 这戏就听着没味儿。这喜宴也就难免让我觉得无聊。”
    “王爷若觉得无聊,不如自己粉墨登场。正巧自我师兄走后,与我搭戏的几个小生都不甚合意。”屋外正有声声喜庆美满的戏文传来,姬渊躺在榻上,笑看着楚玄道,“若是王爷愿意唱这个杨方直,我不介意为王爷扮一次新嫁娘。”【注2】
    “我就是想登台,也不敢。”楚玄淡淡笑,“我若是把今日这台戏给唱砸了,七弟怕是要找我拼命——”
    突然,屋外乐声顿止,楚宣的怒吼声传来,“你们想干什么!”
    姬渊和楚玄对视一眼,都迅速从榻上起来走到门边。姬渊伸手将门开出一条缝,和楚玄一起向外看。就见整座花园不知何时已被御林军包围,一身衮冕,,本该志得意满的楚宣正被几个御林军制住,向着领头的御林军指挥使怒目而视。
    “今日是七殿下大婚,尔等这般闯进来犯上不尊,不要命了不成!”武阁老沉着脸站出来,他是楚宣的舅舅,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是要为楚宣出头。
    “萧贵妃刚刚遭人下药导致小产。经查明,下药之人正是贤妃娘娘,皇上怀疑贤妃娘娘是受七殿下唆使,命我等将七殿下带回皇宫,由皇上亲自问审!”御林军指挥使面无表情地回答,“武阁老还是避嫌为好。”
    武阁老和楚宣同时一怔,在场宾客全都震惊地看向他们,因为御林军闯进来拿人而被扶到一旁的薛颖也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楚宣。
    皇上有多宠爱萧贵妃是尽人皆知之事,先前许多人都在怀疑皇上迟迟不肯立储就是在等着萧贵妃这一胎。而楚宣对太子之位的野心昭然若揭,自然视萧贵妃腹中胎儿为劲敌。萧贵妃这一胎出事,他的确很有嫌疑。
    只是为何武贤妃偏生要挑在楚宣今日大喜之时下手,还立刻就被人抓到了马脚,弄得这一场喜宴生生变成了惊宴?
    “我想此事定是有什么误会吧?”楚宣看着御林军指挥使冷冷道,“我先前与薛妃进宫朝拜听训时,还见我母妃与贵妃娘娘相谈甚欢。”
    “可殿下与薛妃方才离宫,贵妃娘娘就出事了。”御林军指挥使道,“皇上当即就命韩总管彻查此事,结果发现问题出在贤妃娘娘先前赠予贵妃娘娘恭贺有孕之喜的一套犀角梳上。那套犀角梳特别难得,更难得的是其中有一把中空,梳间填充着会导致人小产的药物。只要用这套犀角梳梳头,梳间的药物便会从梳齿上钻好的小孔渗入头皮,长期使用便会致孕妇小产。偏巧那一把犀角梳,正是贵妃娘娘常用的。听说那套犀角梳是七殿下寻来献给贤妃娘娘,贤妃娘娘再转赠予贵妃娘娘的。”
    这一下一众宾客落在楚宣身上的目光从先前的□□成了疑。武阁老的脸色十分难看,证据确凿,楚宣和武贤妃真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
    楚宣的脸色变了又变,他沉声道,“那套犀角梳的确是我寻来献给母妃,但母妃送给贵妃娘娘时,贵妃娘娘宫里的人可是专门检查过的,当时并未查出问题。”
    “当时没问题,许是检查之时疏漏了也不一定。下官只管拿人,不管审案。”御林军指挥使一手举起明黄色的圣旨对楚宣道,“圣旨在此,七殿下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吧!”
    周围的宾客都在小声地议论纷纷,楚宣的脸色难看至极,他与武阁老对视一眼,沉默了片刻,终是道,“放开,我自己会走!”
    见楚宣愿意配合,御林军指挥使倒也客气,示意押着楚宣的御林军放开他,然后对楚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楚宣对一直安静不语的薛颖道,“你不必担心,清者自清,父皇想必只是问我几句话而已。”
    “妾身等殿下回来。”薛颖点点头道。
    楚宣这才冷冷瞪了御林军指挥使一眼,在几名御林军地看守下,大步向外走。
    众人看着楚宣被带走的背影,又去看孤伶伶站在那的七皇子妃薛颖。大婚当日,人生得意之时,楚宣却是突然成了戴罪之身,在自己的大婚喜宴上被御林军押走,真是狠狠打了楚宣一记耳光,瞬间让他从先前的风光坠入低谷。
    更何况,楚宣还是牵扯上谋害皇嗣的大罪,这一去还不知回不回得来。若是回不来,薛颖这刚新婚就要守寡不说,指不定还要牵连东乡侯府。东乡侯这一遭本以为自己押对了宝,结果就遇上这样的事情,只怕会把肠子都给悔青了。
    “府里之事就交给薛妃了,我现在就去一趟东乡侯府见你父亲。”武阁老对薛颖道。楚宣一旦出事,武家自然是要被牵连,东乡侯府也绝对逃不过。如今两家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出了这等大事,武阁老自然是要去找东乡侯商议的。他又环视了周围宾客一眼,有意把话说给众人听,“你放心,殿下定会平安归来的。”
    只是武阁老这话虽然说得十分有底气,但周围宾客却都还是惊疑不定,全都在小声讨论着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