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墨紫幽过来,墨紫菡面有忧色地打招呼,“四妹妹来了。”
    墨紫薇却是别有深意道, “四妹妹一去这么久,别也是同人私会去了吧。”显然是在记恨之前,墨紫幽不接她的招,帮她对付墨紫冉的事。
    “不知道三姐姐方才找到宁国公世子没有。”墨紫幽毫不客气的反讽回去。
    “够了!”走在前面的墨老夫人猛回头,瞪着两个孙女,“你们是想气死我是不是!”
    “孙女知错,不该逞一时口舌之利, 与三姐姐争执。”墨紫幽立刻垂首认错。
    墨紫薇慢了一拍,也低下头认错,“孙女知错。”却不说自己错了什么。
    她本以为认个错就过去了,谁知道墨老夫人却是冷眼看着她,沉声道,“三丫头,四丫头是什么身份,你很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下次张口前最好先想想清楚!别随便坏了自家姐妹的清誉!”
    说罢,墨老夫人就由蒋兰青扶着穿过了福寿院前的小花厅,进了正院。墨紫薇站在原地,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十分精彩。她的生母蒋姨娘是墨老夫人的侄女,所以墨老夫人对她的宠爱一向不输墨紫冉,从未如此疾言厉色地在众人面前让她没脸。想不到,现在居然会为了一个刚刚回到墨府的墨紫幽让她难堪。
    虽然她心里清楚,这是因为墨紫幽是内定的和亲公主,清誉绝对不能损伤分毫,绣云又才在众多宾客面前闹出那样的事情,墨老夫人难免迁怒。但她心里还是觉得堵得慌,忍不住恨恨地瞪着墨紫幽。
    “三姐姐不走么?”墨紫幽却毫不在意地看着她笑,“那妹妹我就逾礼先走了。”
    语罢,墨紫幽就径直带着飞萤绕过了小花厅的木雕大插屏,跟着墨老夫人进了正院。蒋姨娘走上前拉了拉墨紫薇的袖子,低声道,“走吧。”
    墨紫薇才沉着脸和蒋姨娘、红姨娘一同走进正院。
    正院里,封夫人正低头跪在冷硬的青石地上,连个草垫子都没有,一旁站着的墨云飞一张小脸上满是担忧。墨越青正好送完了外院的宾客,沉着脸走进来,他冷眼一扫封夫人,又冲着墨云飞骂道,“内院的事情,你杵在这里瞎掺和什么,还不到外院去找你大哥!”
    墨云飞微微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没说,只是梗着脖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墨越青向来就因为封夫人不怎么看得上墨云飞,再加上本就满腔怒火,一见墨云飞这样子,顿时扬起右手一巴掌就要冲着墨云飞的脸颊扇下去。
    “我朝自□□时起,就以孝治天下。父母受难,无论缘由为何,为人子女者若是毫不动容,何以为孝?”墨紫幽却是迅速上前几步挡在墨云飞面前,直视着墨越青,道,“伯父,你说是么?”
    墨越青扬起的右手僵在半空,迎着墨紫幽的视线,半晌说不出话来,他在外人面前向来以孝子自居,皇上也屡赞他事母至孝,他怎么能说墨紫幽错了呢。
    “云飞,到四姐姐身边来。”墨紫幽看着墨越青缓缓放下的右臂,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又回身拉起墨云飞的手,柔声道。
    墨云飞本来磨磨蹭蹭不想离开封夫人身边,但瞥见墨越青沉黑的脸色,怕被赶到前院去,还是跟着墨紫幽走到旁边,站在墨紫幽身边眼巴巴地望着封夫人。他那张白嫩的小脸,如今一脸凝重地皱起。
    墨紫幽这一番举动太不给墨越青这个一家之主面子,但他偏偏又找不到发作的理由,只能不再管墨云飞,走到墨老夫人身边,从蒋兰青手里接过墨老夫人的手臂,扶着道,“母亲切莫气坏了身体。”
    “我老婆子还活着,这家就乱成这样了,若是我哪天真被你们气死了,这墨府的天还不得塌了!”墨老夫人瞪着封夫人,冷笑道。
    墨紫幽瞥见墨老夫人的手都气得有点抖,她回来快一个月了,第一次见墨老夫人气成这样。不过前世她就听说过墨老夫人脾气不好,对内,治家极严,对外,极好脸面。如今墨老夫人和墨越青最在意的脸面,居然被封夫人身边的大丫环这样扔给别人踩。墨老夫人没气晕过去,也真是身强体健。
    早已有丫环搬了两张椅子过来,墨越青赶紧扶墨老夫人坐下,“母亲,你先坐。”又从丫环手里接过茶碗递给墨老夫人,“喝口茶。”
    做完之后,墨越青自己才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也接了丫环端给自己的茶碗。母子俩同时喝了几口手里的茶,谁也没先开口发问。
    一时间,福寿院里静悄悄的,其余人全都沉默地站着看封夫人跪在那里受罚。不知何时,天空开始飘起细细的雪花,众人皆都退到了檐廊下。只有封夫人,在依旧跪在院中,不一会儿,她的发髻和两肩上就落了一层雪花。
    围观的人中,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冷眼旁观,有人轻蔑鄙夷,有人漠不关心,全都像看戏一般盯着封夫人看。身为当家主母,墨老夫人和墨越青在众人面前却是半分脸面都不给她留,可见她在墨家的地位有多低了,难怪她管起家来,总是没有底气。
    也不知道十四年前刚过门不久,就能狠下心来派人到云都毒杀段氏的女子,怎么就在墨家混成了这个样子,当年那般狠毒手段哪去了?墨紫幽的唇边微微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她心里觉得快意,杀母仇人受罪,她实在觉得痛快。
    忽然,她右手上一痛,却是墨云飞握紧了她的手,他看着封夫人,眼中露出痛意。墨紫幽心中刚刚浮起的那丝快感,忽然就平了下去,她回握紧墨云飞的手。若说她打算对付封夫人最大的障碍,只怕就是墨云飞了。这个孩子的眼神太过干净,总能触动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她总会想,若有一天,她让封夫人为她母亲的死付出代价时,这个孩子是否会露出比现在痛苦千倍万倍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