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国公府的赏花会上,浅浅大出风头,沛国公夫人明里暗里的抬举浅浅,叫荣怜月受了冷落,心里很不快活。
    荣怜月的母妃有荣宠,哥哥有权势,自己更是家财万贯,唯一看中的便是自己作为公主的名声。她绝不容许京城中有第二个被人推崇的公主,京城中最尊贵的公主只能是她。
    落雨击打在帐篷外,皇帝坐在龙帐中板着一张脸。
    座下跪着一个女使哭哭啼啼的。方才在外头侍卫赶了她三四回都没能把人赶走,还是皇帝的身边的朱内官见女使面熟才同皇上禀报了,让人进来。
    晴妤跪在地上哭诉道:“七公主在林子中坠马淋了雨,现在发了高烧,还请陛下恩准让公主回府诊病。”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皇帝皱起眉头,听她说这些才想起这女使是浅浅身边的,低语道,“真是煞风景,早知她这么体弱,就不该让她过来。”
    浅浅这会儿正在自己的营帐中昏迷着,若是听到自己的父亲这一番冷酷无情的话,只怕会要病得更重。
    晴妤伏跪在地上求道:“七公主从小身子就不好,这会儿又发了高烧,营地里潮湿阴冷,公主怎么受得了,求陛下仁慈,让我们公主回去休养吧。”
    哭喊的声音惹人烦躁,皇帝摆摆手,“让她走吧。”
    “多谢陛下!”晴妤一边谢恩,一边从地上爬起来,走出皇帝的龙帐,往七公主的营帐那边赶。
    回到营帐,放下油纸伞,撩开门帘走进去,就见身材魁梧的男人坐在床榻边,后背上的水迹还未干透,怀里抱着冷得瑟瑟发抖的少女。
    晴妤去面见皇帝前已经给浅浅擦干了身子换上了干衣服,但浅浅的身子依旧无法暖起来,高烧烧的额头滚烫,四肢却冰冷无力,连喘息都带着痛苦的呻//吟。
    萧祈守在她身边,不忍心看她受此煎熬,将人抱在怀里用他的体温为她取暖。她长得又瘦又小,像只营养不良的小猫,没有母亲照料,独自一人在险恶的密林中求生,一场大雨便能要了她的命去。
    他将所有的衣服都裹在她身上,将人抱的紧紧的。在静谧中,他感受到了她身上的颤抖,她的痛苦委屈,求生的意志,让他心疼。
    初遇时隔着铁笼,二人一明一暗,萧祈羡慕她能走在阳光里,而自己只能躲在漆黑的阴影中窥探她的微笑。
    那时他向往她的单纯美好,却不知在少女温柔的外表下经历过多少的风霜雪雨。
    直到今日他才知道,即便她身为公主,活的也很不容易。而自己……却没有能够足以保护她的力量。
    家族覆灭之后,他沦落进污泥中,沉溺了太久,几乎快要忘了自己当年鲜衣怒马的少年神采。没有了家族,也失去了朋友,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为何去搏一个前程。
    但他亲眼看到了身处囚笼中的浅浅,她像只被皇室圈养的金丝雀,哪怕事事都不由己,依然坚强的生活,而他却止步于此,沉湎于当下的安稳,所以才没能保护住她。
    是他的错。
    萧祈十分自责。因为遇见了公主,所以他才能重新振作起来,找回了身为人的尊严,而他却差点失去了她。
    如果今天他没能及时找到公主……萧祈不敢再往下想,俊朗的面容间是暂不去的愁绪。
    赶回来的晴妤走到床边问:“公主还好吗?”
    萧祈沉重道:“烧的更厉害了。”
    营地里不是没有太医,但外头雨大,气温骤降,空气潮湿冰冷,着实不利于浅浅的病情。更何况,宫里的太医底下都跟皇后和贵妃通着气,会不会尽心救治还不一定。
    两个侍卫去牵了马车过来,晴妤收拾了行李,萧祈抱着浅浅走上马车,将人放下后,走到外头冒雨赶车。
    晴妤收拾好东西,坐进马车里照看浅浅。两个侍卫骑着马匹跟在后面,一行人没有弄出大的声响,在大雨中离开营地,往京城赶。
    天黑的厉害,雨声如瀑,敲门声响了好一会,守在门里的家丁才从雨声中分辨出敲门声,打开门就见萧祈抱着一个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子往里走,步伐急躁,健步如飞,连话都来不及交代一声。
    从前院提着灯笼赶过来的王五看到晴妤,疑惑问她:“怎么突然回来了?”
    晴妤心里急慌慌的,吩咐他:“公主发高烧了,快去请大夫过来。”
    王五听罢,赶忙出门去请大夫。
    众人面前一向沉稳的萧祈头一回这样慌张,他抱着昏迷的浅浅走进内院,进了卧房后,一边走一边为她解下裹在身上的衣服,落了雨水的衣裳掉在地上,剥离出一个干爽柔软的少女,合着一身衣裳被放到床上,盖了一层厚厚的被子,只露出一张小脸。
    少女雪白的脸上染了红红的晕,萧祈伸手摸上去,一片热烫。
    没过一会,晴妤带着大夫和几个丫鬟走了进来,点起了蜡烛,昏暗的卧房亮堂起来。
    萧祈站在床边,看到自己脚下积起一滩水,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也是湿漉漉的。收拾了被扔在地上的衣裙后,回房去换衣裳。
    凉雨从屋檐上落下,窗外雨声不止,熄不灭心中的焦躁。
    萧祈擦干身上的水迹,换了衣裳鞋袜,勉强把头发擦干,心里牵挂着仍在昏迷中的公主,便不由自主的撑起了油纸伞走出门去。
    趁着夜色,他走进了内院,进了公主的院子,走到她卧房前时却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