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焰:“……”
    她这幅表情,仿佛在菜里下了毒,并且生怕他看不出来。
    他们之间的一举一动其他人都看在眼里,正对面坐着的贺焰姐姐忍不住调笑,对桌上的人说:“现在这些年轻人啊,生活就是有情趣,小两口感情真好。”
    沈青黛和贺焰默契的没有说话,埋头各吃各的。
    贺爷爷乐呵呵的笑道:“是啊,黛黛小时候我是见过的,特别乖。我前几个月提这门亲事的时候,还生怕这老爷们儿不同意,宝贝外孙女可是他的当掌上明珠,疼得很呐。”
    沈青黛的外公也笑着点点头:“可不嘛,这可是我唯一的外孙女,又乖又争气。小贺也很好啊,这要不是打听过,而且我这外孙女老是敷衍我,我也是舍不得的。”
    贺爷爷拍了拍他的手:“亲上加亲,亲上加亲!”
    听了他们的对话,沈青黛才知道这门婚事一开始是贺爷爷提的,她还以为是她外公因为她总是不谈恋爱不结婚,所以病急乱投医。
    这么说,好像,也,不是很乱?
    余光瞄到碗里多了一只虾,已经剥好的虾仁,什么调料也没蘸。沈青黛偏头看向身边的贺焰,压低声音:“你又想干嘛?”
    贺焰:“求饶。”
    “嗯?”
    沈青黛的确被他这两个字搞得有些迷茫,加上此前思绪到处飘,浅色瞳仁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朦胧,仿若天际被云雾遮挡的月亮。
    片刻失神,贺焰敛了神色,收回视线:“怕你记仇毒死我。”
    “……”
    吃完饭,沈青黛被贺爷爷和贺焰的姐姐拉着坐在沙发上寒暄。
    本就不是会哄长辈的人,她的态度算不上亲切,始终保持礼貌疏离。
    看了她几秒,确定她能在这些杂乱的交谈中游刃有余,贺焰转身朝厨房走去。
    郭懿和贺妈妈在厨房边聊天边洗碗,贺焰走进去,出口的声线平添些许正式和紧张:“阿姨,我想和您聊聊。”
    闻言,郭懿愣了下。
    贺焰会主动找上来,她是意外的。
    从沈青黛和他领证到现在,她都没有找他聊过什么,一方面是她父亲做了决定,她很难干涉,况且最重要的,是沈青黛自己愿意接受。另一方面医院工作忙,贺焰也忙,她没什么机会接触这孩子,更没机会坐下来好好聊聊。
    没想到他会先跟她开这个口。
    坐在阳台的软椅上,捻了捻指腹,贺焰率先开口:“阿姨,我有话直说。您给我妈看的那张照片,我能看看吗?”
    “?”郭懿懵了一秒,原以为贺焰这孩子找她是要和她聊聊关于她家乖乖的正事,没想到竟然是为了一张照片?但下一秒,她恍然大悟,“你是不是吃饭的时候看到了?”
    贺焰:“嗯。”
    郭懿慈眉善目,笑得温和:“这种照片家里很多,你想看我可以把相册拿给你。”
    她拿出手机戳戳点点,调出那张沈青黛小时候的照片,“乖乖小时候可喜欢拍照了,只要看到镜头,立马就会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特别可爱。”
    从郭懿手里接下手机,贺焰随意猜测:“所以她做了记者?”
    郭懿摇头:“在这之前,她学的是播音主持。”
    照片上的小姑娘也就六七岁的样子,贺焰低眸看着,眸子里有掠影般的流光波动。
    视线从她脑袋上的小啾啾到她直达眼底的明媚笑容,他莫名被牵动,神色不自觉柔和许多。
    半晌,贺焰开口:“她小时候和现在差别挺大。”
    末了,他抬头看向郭懿,欲言又止。
    郭懿见状了然,想到什么,心里瞬间生出诸多情绪。欣慰、想念、遗憾,复杂地交织在一起。
    她动了动嘴角,柔声问:“你是不是……想问她的爸爸?”
    贺焰沉沉的应了一声。
    双方家里人第一次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他就有疑问,直到现在。
    从始至终,她的父亲没有出现过。
    “关于她的父亲,我不能说,希望你能谅解。”郭懿语气平缓,“我们乖乖经历了大部分孩子不可能经历的痛苦,才形成现在的她。既然你们已经结婚了,我希望你能对她好。哪怕你不喜欢她,我也希望你能客观的对她好。”
    顿了一秒,她继续道,“就算以后要分开,也和和气气的,不要谁亏欠谁。”
    贺焰看了眼客厅里被长辈们围绕的沈青黛,“嗯”了一声。
    低低沉沉,如同空谷回响。
    是应答,是承诺。
    几秒后。
    贺焰盯着手机里的照片,问:“阿姨,这张照片能发给我吗?”
    郭懿欣然点头:“当然可以啊。”
    阳台上的两个人互相加了微信,发了照片。沈青黛被长辈们束缚在沙发,没有注意到阳台这边的动静。
    最后,毫不意外。在贺爷爷和贺妈妈的撺掇下,沈青黛和贺焰被留宿下来。理由清晰明了,甚至难以反驳——明天他俩要上班,这里离他们俩的单位都很近,别来回折腾了。
    新婚夫妇,自然是睡一间屋子。
    贺家的人在想什么,沈青黛多半有点数。毕竟他们也算得上是包办婚姻,长辈都希望他们能好好发展感情,早日实现生命大和谐。
    和门外的长辈道了晚安,沈青黛关上门,落锁,转身靠着门板,看向坐在床边的贺焰:“你先我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