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现在已经拥有魂火,而且魂火先后被丽德号还有神灵白器影响。用魂火来解释他能驱策恶魔之力不失为一个好借口,小丽并不一定就此将他视作不共戴天之敌。
    从另一方面说,从之前的部属到现在的提灯人,他现在进出灰境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别忘了他身边可是有女皇的细作,这类消息女皇必然清楚,女皇清楚,小丽又怎会不清楚?
    所以有很大可能,在之前他还在努力隐瞒自己拥有魔人特质的秘密时,小丽或者姚婆婆就早已看穿了他。
    好吧,想这么多也不过是自我放弃,是罪行公之于众后被抓起来那一刻的如释重负,以后事情再怎么变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应该不算是自暴自弃,高德还揣着一丝侥幸的想。他与小丽认识差不多快一年了,面上看她把他看做私人用具,其实两人的关系有许多铺垫。他可是圣山早就看中的凡人种子,早就被小丽动过手脚。就算自己有魔人特质,那也不是自己愿意和自己所为的,小丽也有责任……对的,有责任!
    说是侥幸,其实还是自暴自弃,但不管如何,当朱雀喊出这一嗓子之后,横亘在高德心头的那道最大也最有压力的坎随之轰然粉碎。
    “魂火?你是眼瞎了吗?我身上不就是魂火?”
    朱雀冷笑道:“魂火能做到什么事情还有谁能比我更清楚?是不是魔人与能不能点燃魂火毫无关系,只要能驱策恶魔躯壳,就是魂魄被恶魔侵蚀了,那不就是魔人?”
    她强调说:“没想到你并不是什么凡人种子,而是跟我们一样的魔人,你背叛了我们!”
    “不要把我跟你这种人相提并论。”高德冷笑:“你的魂火并不属于自己,你不过是点燃了万魂鞭里的无数凡人魂魄。”
    “没有人生下来就是魔人的。”他低沉的说:“你见过生下来的婴儿就天然是魔人的吗?从没有过。只有等到稍稍长成之后,才会变成魔人。即便是得了铁锈病的铁锈人,刚出生的时候也跟凡人没有差别。”
    “刚生下来的婴儿魂魄还不全!”朱雀鄙夷的道:“这是起码的常识,你连这个都不懂吗?不是自作主张自以为是的圣山拦着,震旦人本该跟巴托人一样,只有魔人能活下来。承受不住恶魔之力的凡人要么当薪柴,要么直接死光光!”
    “那你们为什么不滚去巴托?”高德动了真怒,“凡人生下来既然是好好的,为什么不能好好的活下去,魂魄跟身体一样不被恶魔侵蚀?这不就该是凡人本该有的模样,本该过的日子?不是我背叛了魔人,是你们这些魔人背叛了凡人!”
    “你这不是天真,是愚蠢!”朱雀哇哇大叫:“不!你是狡猾!分明都是魔人了,还用凡人的口吻说话,想搞乱我的脑子,没门!”
    你这脑子就算不乱,感觉也不好用的样子!
    高德觉得这个朱雀活了几百年,时间全活到狗身上了。这似乎更印证了物质决定意识的道理,长得跟萝莉一样,脑子也必然跟萝莉一样。
    想到这高德心跳加快了两拍,对啊……
    他可不是突然升起了什么欲念,而是突然觉得,说不定有机会把这家伙拿下。等到拿下之后,嘿嘿……想做什么,不,想知道什么那不就全知道了?
    “害怕了吧?”
    高德故意笑得异常狰狞,“继续与我为敌可是没有好下场的,你看白虎那家伙都小心翼翼的躲着我,你却主动送上门来,还是两次。这次不解决掉你,实在对不起你的好意。别担心我抓不住你这种事情,我身上的秘密还多得很。”
    “你在吓唬我?”果然,朱雀上钩了,她用匪夷所思的语气说:“你想抓住我?咱们到底谁的脑子坏掉了?刚才你的确吓了我一跳,不过你真的以为靠着能驱策魔将躯壳,就能制住我?你是不是对我们……尤其是对我的身份有什么误解?”
    身后飘散的橘黄焰火急速凝结,又变回两条烈焰巨蟒,朱雀不退反进,朝着高德逼过来。只不过这是视觉偏差,她自身没有动,而是身体急速膨胀。与高德一样,那是将汹涌的恶魔之力拉入现世凝结为恶魔躯壳。
    片刻间她的身躯就拔升到接近十米高,背后的烈焰巨蟒伸展成羽翼般的焰火,焰火裹着的恶魔身躯显然是头雌性恶魔,散发出的针刺感显示那家伙已超越了魔将级别,或许不是魔王,至少距离魔王不远,或者就是魔王的一部分。
    “拿出你的真本事,不要有任何保留。”朱雀的声音从脆嫩童音变作了成熟女性,她反手从背后的焰火中抽出两柄长刀,那正是之前的万魂鞭,但似乎跟恶魔身躯融合变作了新的武器。
    “包括你背上的那玩意,那就是你的底牌吧?“朱雀自信满满的道:”你再不用它可就没机会了。”
    高德暗暗抽了口凉气,感觉自己有点弄巧成拙。这家伙的恶魔身躯竟然接近魔王级别,加上两根万魂鞭燃起的魂火,自己怎么看都没有机会。
    难怪这家伙孤身到处转悠,也不怕遇上小丽或者姚婆婆,她的实力恐怕已经超过了太一魔教的那些护法,比如当初在西山遇到的百花仙子。
    赶紧以假作真,就此抽身跑路?
    高德将这个念头拍飞,就算要跑,也得跟这家伙好好做过一场再跑。之前又不是没干过,上次是夺了根万魂鞭,这次未必不能做得更好。
    推动魂火,让显得空虚的血魔怒酋身躯尽情燃烧,在魂火激流中努力保持意识清醒,高德举起锚钉呼喝:“打就打别废话!”
    ………………
    “我觉得……”
    风雪和缓的山谷里,小丽微微蹙眉,低声说:“应该收下那件武器的,那可是仙洲遗存啊,说不定意义比这场对决的胜负都高。”
    “现在的重点不是胜负。”姚婆婆在旁边淡然道:“而是你,在这场对决里保证你的安全,这就是我们的最高目标。”
    “那不就等于胜利吗?”小丽低低笑道:“我就是神灵大阵的中枢,我好好的,那就意味着魔教的大阵完蛋了。”
    “还是有区别的。”此时远坂爱也回来了,缩在帐篷角落里写写画画,像是在计算数字。听到这个话题,她转头说:“魔教也有趁着灰境大阵还完好的时候,与我们的神灵大阵强行分离,那样他们虽然会功败垂成,但也不意味着完全失败。只要把阵眼和核心资源保留下来,他们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他们可不会轻易放弃。”小丽叹气,“现在四处冲击阵眼的虽然已经有了魔王,却并不是太一魔教掌握的核心力量。他们是能把那几位快接近四魔的魔帝拉进现世的……巴托人那边叫恶魔王子吧。”
    “根据各处阵眼收束后的汇总。”远坂爱复述她的计算结果,“二十二座眼台、二十八座臂台、十五座腿台、三处心台,总计解决了七十三头魔将,驱逐了十一头魔王,魔将之下的恶魔无以计数。太一魔教的祭品起码消耗了五分之四,现在他们应该也已经后继无力了,只等着向我们这座首台发起最后一击。”
    “我们的代价也不小啊。”透过帐篷毡门的缝隙,小丽看向远处山谷。羽林卫、候补刑天乃至刑天还有各系战仆们来来往往。
    “与恶魔之间的征战,哪会少得了代价呢?”远坂爱坚定的道:“牺牲之人都早有绝无,能牺牲在这样的战场上,他们于愿足矣。”
    “羽林卫损失了起码上千人吧。”姚婆婆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各系战仆折了上百,候补刑天三十,连刑天都死了四个,这代价的确不小。”
    “说起来还得感谢高德。”远坂爱见缝插针,“他拜托那个王无敌过来,还帮了不少忙,至少没有他,这个数字还要大不少。”
    小丽和老婆子不约而同的点头,脸色一沉,老婆子又道:“不过目光不能光放在太一魔教上,还有两股势力值得警惕。一股是海塔会,是那帮人在维持灰境大阵各处阵眼的联系,帮着通风报信协调行动。按高德的说法,那帮人的主力精锐都汇聚于此,显然另有图谋,到现在还没暴露出来。”
    “另一股是那个陈重蒙率领的松州反贼。”小丽接着说:“别看他与松州贼人只是魔教的马前卒,但自从退入伏牛山后,他们那伙人一直藏头缩尾,也在谋划什么大事。他那边的松州本地贼人我不担心,我担心的是陈重蒙本人。此人必然已会与其父身后的势力勾连,而那势力……就在大明的朝堂上,就是血塔会。”
    “魔教能尽快来攻这里就好了。”远坂爱有些不堪重负的长叹,“快刀斩乱麻,与魔教决出胜负后,这两股势力即便还有谋划,暂时也不敢妄动。”
    “我们的力量还是不太够啊……”小丽看向姚婆婆,“圣山,真的不愿再加大力量吗?”
    “圣山投入力量的依据,是确保你的安全。”姚婆婆苦笑道:“除此之外,不再多出一丝一毫,三位长老亲自出手,都只是以私人身份助阵。”
    “那倒是。”小丽说:“谁知道魔教的真正目的是不是圣山呢?”
    第367章:真正的黄雀出山了
    伏牛山深处,看似寻常的河谷之中,冰封河面骤然喀喇喇开裂,喷出股股灰黑烟气。这些烟气乍看并不猛烈,完全无法撼动天顶降下的凛冽风雪。但随着一处又一处冰面开裂,喷出的黑气越来越多,河谷两岸的皑皑白雪渐渐被浸染为黑雪,再到后面,连纷纷扬扬的雪花都变得漆黑。
    黑雪覆盖冰面,不知封冻了多久的河冰渐渐融化,汇作处处大小不一的水潭。水潭波光粼粼似乎直接看到了潭底层层叠叠的石头。仔细看那却不是石头,而是一具具赤露人尸。尸体大多蜷缩团抱宛如婴儿,少数四肢甚至脖颈倒扭,勉强能分辨出五官的面目安详平静,像是还在熟睡。
    黑雪越积越多,冰面不断融解,水潭也一处处合并,露出更多尸体。有些地方的尸体直接挤出水面,黑雪落下,将冻得青灰的尸身染作褐色乃至黑色,继而溢出血、绿、紫、蓝四色的稀薄雾气。
    这条不断解冻的“尸河”在河谷间蜿蜒伸展,在某处河湾戛然而止,转入山脊之下,直至没入山下的岩洞。
    岩洞入口也就是几米方圆,跟熊洞差不了多少。但在纷纷黑雪的堆积下,洞口岩石也如般积雪与寒冰般不断崩解,让入口越来越大,露出深幽不见底的洞穴内景。
    冉冉黑雾自洞穴深处不断飘出,等依稀风声响起时,黑雾又向回微微收缩,继而再向外喷薄,宛如恐怖野兽的呼吸。继而出现的咚咚脚步声证实了猜测,一头非人非兽的怪物自洞穴深处走出。
    这头怪物通体青绿,肌肤如嶙峋山石,又密布着如干旱结板的裂纹。它有颗近似羊头的脑袋,却长着四眼,眼瞳喷吐着莹绿光芒。一圈类似佛珠的粗大项链挂在脖子上,细看每颗佛珠都是颗骷髅头。
    待它用那反曲羊腿跨出岩洞时,背后的浓郁黑气中抖出一对无肉骨翼,伸展成圆,再放射出莹绿魔光,映照得邻近冰面乃至天空都绿光大作。
    明显是恶魔的怪物仰天张嘴,正要发出像是快意至极的长啸,岩洞边立着的一个身影却让它僵住。在它的感知里,如此形状的生物应该都倒在地上,像石块枯枝般堆叠,准备为它贡献力量。
    它歪着头打量着那个身影,并没有贸然激发力量。它那板结开裂的肌肤上,每一条裂缝都游走着绿光,同时散发着黑气,其中蕴含的力量哪怕只是分出极为细微的一丝,都足以将那个身影解离成粉末。
    片刻后,它那羊头脑袋上的四只眼睛闪烁起来,然后颇为人性化的发出“呜姆~”的声音,那是恍然醒悟的表现。
    “你成功了……”
    立在岩洞旁的人身着长衫,披着裘皮大衣,看起来颇像旧时代的书生。他紧了紧大衣,语气淡然的说:“不错,对得起松州霸王曹飞虎这个名头,刚才有那么一会,我都没抱什么希望了,还在头痛解决掉你得花上很大一番力气。”
    “你还真是自大啊。”个头有三个书生那么高的恶魔用含混难辨的嗓音说:“我是成功了,就算出了点小小意外,也轮不到你来解决我。”
    “你不过是获得了疫魔之神的一点垂青。”书生说:“而我……你该知道我背后是谁。”
    “我知道,但我不相信。”恶魔嗤之以鼻,“奇魔之神是不会垂青于谁的,祂只会把自己看中的凡人当做棋子玩弄。就算你被祂看中了,你也会随时被祂抛弃。而我不同,我吞噬了七万个凡人魂魄,是靠实实在在的力量获得了垂青。”
    “没有我的安排,你又哪来这样的机会呢?”书生摆摆手,表示对这种毫无营养的对话毫无兴趣。“争论这些没有意义,我只是提醒你,你还没有获得疫魔之神的绝对信任,你获得的力量也就比魔将强一些,连魔王都不如。”
    “那倒是。”恶魔蹲了下来,与书生平视。“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我们仍然是合作伙伴,我仍然需要借重你的智慧。既然已经成功走到这一步,那我们下一步该做什么?”
    “下一步……”书生眨眨眼,看似有些迷茫,紧接着眼瞳亮起灰蓝魔光,嘴角也裂到了耳根,露出恶魔般的尖锐獠牙。
    “下一步,当然是让自以为是的两边都大吃一惊了。”书生冷笑:“圣山和朝廷也好,太一魔教和海塔会也好,在他们眼里,我陈重蒙……还有你曹飞虎,都不过是区区丑角,很快他们就会后悔了。”
    “后悔?后悔管什么用?”书生是陈重蒙,恶魔竟是松州之乱的匪首曹飞虎。去年拉起了百万之众攻占松州,之后缩进伏牛山里看似退出了舞台,让太一魔教唱起了主角,没想到竟是在与恶魔共舞。
    变身为强大疫魔的曹飞虎握拳道:“定要教他们生不如死!乖乖的为魔神前驱,粉碎整个震旦!”
    “这世界……”曹飞虎又仰望天幕,莹绿目光穿透了纷纷黑雪,似乎连天穹也遮不住,看到了天穹之外的真实。
    他的低语带着几分愤慨甚至……悲怆,“既没有我们这些人的生路,索性不如全灭了的好!否则怎么对得住我吞噬掉的这些魂魄,这些……很多原本都是我的兄弟,我的……”
    “他们让你强大到了这个程度,足以含笑九泉了。”陈重蒙安慰说:“至于后续的事情,你该对我有信心。去年我跟你说起这个计划的时候,你还当我痴人说梦,现在回头看,你该放心了吧。”
    “去年别说是我,换作别人,怕也没谁会全盘信了你。”疫魔嘿嘿笑了,“勾连太一魔教,让出这座舞台,让他们在伏牛山搞他们的计划,我们只是配合。太一魔教那帮家伙跟圣山同样狂妄自大,竟然丝毫不怀疑我们另有用心,就这么大剌剌的上钩了。”
    “他们不得不上钩。”陈重蒙冷笑,“如今形势可不同于千年以前,凡人种子可不只你这一颗,圣山还有女皇在手,还有继续让大明持续下去的可能。太一魔教在西岭掀起的行动又多了不少意外,相比之下,已经搅起风云的松州就是他们魔教改天换地计划的最佳起手之地了。即便他们知道你我另有想法,可一来根本料不到我们有什么底气,二来又狂妄自大不把我们当回事,也只有被我们牵着往前走的下场。可怜他们数万年来反复经营,却总是一事无成,自是脑子一直坏着,总以为自己能引混沌之力肆意操控。”
    “终究还是付出了百万健儿的代价。”疫魔又叹气,“没有这些人,魔教也没办法在伏牛山布成大阵。”
    祂振作起来,关心起眼前的事情。“现在情况如何?圣山与魔教有没有两败俱伤呢?”
    “细节不是很清楚。”陈重蒙摇头,“不过看天象,必然还没分出胜负,甚至还未到真正对决之时,只是两座大阵在互拼阵眼兑子而已。”
    “那么我们何时动手?”疫魔急切的问:“我已出关,还不知这身力量能维持多久,又是不是会引起圣山和魔教的注意,最好能尽快行动。”
    “不要着急。”陈重蒙倒稳得住,甚至还露出了自得笑意。“以我观之,伏牛山的恶魔之力与神灵之力混淆难分,你这股力量……别说是你,便是你拉起的大军,暂时也不会被双方注意,他们只会以为是海塔会介入。而海塔会么,又只会以为是魔教藏着的底牌之一。”
    “运筹帷幄之事,的确非你莫属。”疫魔真诚的赞叹道:“当初你不仅勾连太一魔教,还跟海塔会往来,那时我还很是抗拒。没想到你的目的就是让伏牛山这滩浑水更乱,乱到我们做什么各方都会自以为是。”
    “不过我还是想问……”疫魔曹飞虎的语气认真了许多,“只是为你父亲报仇,没有必要选择我这一边,选择投向恶魔,灭掉整个震旦吧?不管是太一魔教还是海塔会,都足以完成你的愿望,更何况你还有血塔会可以选择。我记得三四个月前来找你谈过的那个女人亲口说过,她可以帮你运作,令你重回朝廷,甚至能登入朝堂。”
    “你为何选择投向恶魔,立志灭掉整个震旦呢?”陈重蒙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对方。
    “我……”疫魔曹飞虎咧嘴,露出足以把脑袋当做核桃磕的尖牙。“我的家人死光了,全都魂飞魄散。我的兄弟们死光了,被我吞了魂魄。光是我完蛋,不足以偿还这些代价,那就只有整个震旦完蛋了。另外我也觉得,就算不是我,换作另一个人,能逼得那个人付出这样代价去做什么的世道,实在是太黑暗了,不如彻底灭了的好。”
    “我的想法与你不同。”陈重蒙点点头说:“不过前半截是什么无所谓,反正和你一样,只觉得这个震旦还是全灭了的好。后半截么,我是觉得只有全灭了,才能看到希望。如果全灭之后也没有希望的话,那震旦就更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一切都是噩梦,对凡人而言太过痛苦的噩梦,噩梦终究该被终结的。”
    “弯弯绕绕的,我还是不懂。”疫魔曹飞虎那硕大的鼻孔里喷出浓浓绿气,“不过只要让这个操蛋的世界完蛋就行。”
    陈重蒙说:“那么开始吧,我们可以先夺到一处阵眼,圣山的也好,魔教的也好,随便哪个。只要有了一处阵眼,我们就能让混沌挣脱两方大阵的控制,让伏牛山变作真正的混沌之地。”
    疫魔站了起来,咚咚跨步走到河谷中间,就踩在层层叠叠的尸体上。
    祂低头振荡身躯,背后的骨翼骤然拉长,伸出根根粗壮骨刺,将具具尸体扎成串。
    绿光与黑气自骨刺中翻卷而出,渗入尸体之中。噼噼啪啪的爆裂响声不断,一具具尸体炸出股股绿黑尸液,继而竟然颤颤巍巍的站立起来,哪怕腿足是反的,脑袋是耷拉着的,手臂肩头缩进了胸腔里,也阻挡不了它们挺立。
    一个个、一群群,片刻之间,成百上千、成千上万的尸体在河谷中立起。最初它们只是勉强站立着,还摇摇晃晃的站不稳相互推挤。渐渐的肌肤变黑,身上拉出道道绿线,干枯眼窝里也亮起了点点绿光。
    待到它们嘴里也暴凸出尖锐獠牙时,整具身躯像是连通了冥冥不可知之处,开始剧烈哆嗦。无数尸傀般的绿黑身躯同时颤抖,景象惊悚骇异到了极致,却被河谷之上纷纷扬扬的黑雪遮蔽。
    不知过了多久,已经挤满河谷的不知多少万怪物停下颤抖,它们不约而同的看向立在河谷中的那只羊头疫魔,莹绿眼瞳闪烁不定,似乎在犹豫和怀疑什么。
    疫魔猛力跺地,将周围一大圈怪物震得跳了一下再倒地,接着祂骨翅招展,仰头发出嘶嘶干枯而尖锐的叫声,让所有怪物身上的黑气与绿光跟着叫声振动。
    怪物们呆了片刻,然后同时尖啸,身上再炸起股股绿黑液体,还没落地就化作股股烟气,将它们包裹起来。烟气中各自身躯又开始急速变化,有的只是个头膨胀,有的长出尖刺,有的也背后生翅,大多数脑袋上也顶出了弯角,俨然是缩小般的羊头疫魔。
    “十万疫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