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抬手向前一指。
    一道清光从他指尖散发而出,似水银泻地般笼罩过面前残旧的桌面与凳面。
    清光过后,这桌面与凳面就像是有水洗过般,上头青苔尽去。虽说仍然残留有各种风化的刻痕,但这是岁月的痕迹,并不是脏污。
    至少这样一来,这凳子就能方便落座了,桌面上的棋盘纹路也能更清晰地呈现出来。
    这就是造化境的手段,总之就是两个字:神奇。
    江琬在一边石凳上坐了,伸手抚触石桌桌面,觉得很有意思。
    秦夙在她对面坐下,心中则想:罢了。不论她有什么秘密,只要这个秘密不伤害到她,我便不必去探究。
    原来之前江琬在松林外签到的时候,秦夙就隐约有些察觉。
    他倒不是明确发现了江琬在签到,就是觉得她像是施展了什么奇异的法门,然后获取到了类似于神灵感应大`法,又高于神灵感应大`法的效果。
    突破造化境以后,秦夙对世间一切事物的感应又灵敏了不知多少倍,以至于竟隐约有些察觉到江琬的异常之举。
    第五百二十三章 娘子手下留情
    秦夙对江琬极为爱重与珍视。
    他困苦太久了,如今解开枷锁的生活对他而言,足可以称得上是极致的难得。
    从炼狱中窥到光明的人,是不会允许任何人、任何事破坏这份光明的。
    他又想:只要不是神灵感应大法,她有其它秘术倒也无妨。
    至于为什么不能是神灵感应大法,主要是因为这门秘术太邪了,它虽然能够达到一种交感并掠夺的奇异效果,却很容易反噬修炼者自身。
    这是一门越修越恶,永无止境,到最后甚至会连自身都一起吞噬的奇异邪功。
    凡是速成的东西,总是容易造成隐患,秦夙因此心有担忧。
    不过江琬神思清明,秦夙也能够感觉到她不像是中了邪法的样子,因此虽有忧虑,大体还是放心的。
    他便思量:不论如何,我总归多看着她一些便是。
    这么一想,又觉得十分欢喜。
    好似又多了一个与江琬相伴的理由,如果余生都不必分离须臾,那是当真好极了。
    山间清雾渺渺,一旁是群山万壑与松风徐徐,对面则是相许终身的有情人。
    秦夙与江琬相对执棋落子,听着棋子落在棋盘上的清脆声音,两个人都同时感受到了一种说不出的悠然与惬意。
    秦夙的棋是徐翁教的,江琬的棋则是在国子监学的,要说谁更高明——其实两个都是业余。
    不过他们两个都是聪明人,因此也都算得上是业余中的高手。
    如今对弈,江琬跟秦夙约好:“尽全力下,谁都不许相让,好吗?”
    秦夙惯常冰冷的面容上露出笑意,道:“琬琬你这是神机妙算,早早就算到了我想要你让我三子吗?”
    江琬:“……”
    惊呆了,想不到啊,你居然是这样的秦夙!
    “呸!想得美。”她说。
    呸完,她自己倒又噗嗤笑了。
    秦夙告饶道:“娘子手下留情。”
    江琬才不留情呢。
    当然,秦夙也没留手。
    谁叫他们偏偏水平差不多,就是恰好棋逢对手呢。
    还别说,就该下这种棋才有意思。水平相当,你来我往,那才有博弈的乐趣。
    不然,不论是一个人压着另一个人,还是一个人让着另一个人,都没意思得很。
    两人一边下棋一边闲谈,江琬说了说自己到晴州以后做的事。
    这些事都是必须告诉秦夙的,不能让他对晴州的现状两眼一抹黑。
    江琬到达晴州后,着实是做了不少事,每一件都值得大提特提,称得上是跌宕起伏,精彩万分。
    但她跟秦夙讲的时候却特意用了平淡的语气,用词也极为精简无趣,就是单调地将事情讲述清楚。
    别说是什么添油加醋了,她甚至还笔削春秋,重要的讲个结果,不重要的一笔带过。
    比如说,讲到推平鬼愁城的事情,她就说:“这鬼愁城正好用来立威,我将鬼愁城中的各种邪气诡怪清理后,晴州各方势力一下子就都老实了。”
    说到武林大会的时候,她道:“开办武林大会,这个是我临时想出来的主意。果然,武林大会以后,晴州武林对于咱们楚王府的统治地位就基本上再没有疑义了。”
    说起这个,她倒是小小地得意了一下。
    谷笑起来道:“这个算得上是神来之笔吧?是不是很妙?”
    看她这得意洋洋的样子,秦夙自然也笑了。
    他落了一子在棋盘上,目光却并不离开江琬,只是注视着她,冰寒的表象下流淌着翻滚的炽热。
    “妙得很,我家琬琬真是聪慧极了。”
    咳,饶是江琬自觉脸皮不薄,这时也忍不住有点臊。
    算了,不自夸了。
    接下来说到辰龙关之事时,她就一笔带过了。
    “辰龙关之前异动,我与空玄大师和晴州二十一盟盟主佟剑鸣一同被卷入了妖魔异界。”
    “好在我身上存着些保命的底牌,在两界壁垒处,我一次灭杀了许多妖魔。杀了这一通之后,我们回到了人间。此后正月十五时,两界门户再开,也再没有妖魔敢从中出来了。”
    她说得平淡又简略,秦夙却能想象到其中的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