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琬心里有些沉甸甸的,一时只觉手中这轻飘飘的丝帛竟仿佛重若千钧。
    客栈外更夫敲着梆子。
    “咚——咚!咚!咚!”
    “雨天路滑,小心防潮嘞!”
    江琬长长吐出一口气,捏着丝帛的手微颤了下,随即她收摄心神。
    丝帛上图文在目,她潜心记忆。
    雨,不知何时停了。
    第二日鸡鸣三遍,东方既白。
    刘妈妈被窗外的光照醒,一骨碌从床上翻身爬起,就“哎哟”一声。
    只见床里侧早没了江琬的身影,刘妈妈一惊,小娘子竟起得比她还早?
    再转头一看,就见江琬正站在窗边,双手并指,却不知在比划什么。
    刘妈妈喊一声:“小娘子!”
    江琬侧了侧头,随口一答:“你醒啦,昨夜睡得如何?”
    刘妈妈按了按自己的腰,还有些迷惑,又有些惊奇:“昨夜竟然无梦,老奴自打上了年纪,便再未睡得如此实沉过。这腰,还不疼了!”
    江琬“嗯”一声,又转头多看了刘妈妈一眼。
    心想:“看来这灵泉水的药效还有一部分存在缓释,刘妈妈原本还有些惊悸,昨夜却能睡得踏实,想来不仅是因为她脱离险境,心情平复了,也有灵泉水的功劳。”
    一般受过惊吓的人就算脱险了,回头入睡也容易做噩梦。
    刘妈妈这种,却是不论沉疴还是新疾都已尽去。这会儿她的身体好得,保管一般二十岁的小伙子都比不上。
    刘妈妈也问江琬:“小娘子为何如此早起?昨夜睡得可好?”
    江琬道:“挺好的,我早起活动活动筋骨。”
    其实她昨夜只是略歇了歇,通共大概也就入睡了半个时辰多点。
    不过睡眠虽短,可因为身体里多了一股乾坤离恨经的真气,她在天将明时吐纳了一段,便只觉神清气爽,精力充沛,竟比寻常睡眠效果还要好。
    内功真气这个东西,是真的挺神奇。
    这也使江琬对秦夙给的剑法更上心了,不但昨夜通宵默记,清晨吐纳过后,更是立即便以指代剑,悄悄摸索着笔划了起来。
    客栈里不大施展得开,刘妈妈刚才问她时,她其实都还没比划尽兴呢。
    刘妈妈如今对江琬越发钦服,只觉得她不论做什么都是有理由的,当下也不多余过问,只说:“小娘子既已起身,那老奴去叫热水和早食来。”
    热水和早食来了,两人洗漱用餐。
    刘妈妈频频期盼:“也不知那家人何时来。”
    哦,她还惦记着建州刺史的谢礼呢。
    江琬品尝着古代的早食:甜粥和蒸饼,感觉味道还行。
    正要回刘妈妈:“若有心……”反正不来就是无心呗,不是她算不准。
    忽听门外走廊处一阵热闹的脚步声,江琬忙比了个手势,示意刘妈妈暂停谈话。
    她们的房门就被敲响了:“敢问女郎与贵仆可是在?”
    第二十一章 刺史夫人的谢礼
    建州刺史家的人真的来了!
    他家不但来人了,还是刺史夫人亲自来的。
    刘妈妈打开门,将刺史夫人一行迎入客栈房间时,简直整颗心都在激动地颤抖。
    她不是为见到刺史夫人而激动,而是为江琬的“料事如神”而激动。
    当然,如今已自封为“高人近仆”的刘妈妈是不会将这种激动表现出来的。
    她且要端着呢!
    这边,为刺史夫人一行引路的客栈掌柜已经表明过她们身份,并且告退了。
    刘妈妈便先拿出她大家管事的规矩派头,一丝不苟地对刺史夫人行了个礼。
    江琬本来还坐在餐桌旁,这时也站起来。
    没办法,客栈房间小,她们本来就是在用早食,刺史夫人又来得突然,刘妈妈去开门,江琬当然就只能坐餐桌边等了。
    这时对方表明身份,是有诰命在身的官眷,江琬便也要来行礼。
    刺史夫人连忙上前一步,亲自拦了她,迭声道:“不许行礼,不许行礼。切莫折煞我,我可是来道谢的呢!”
    又一边打量江琬,一边笑吟吟道:“小娘子可还记得我?”
    江琬琢磨了半夜的剑法,又经过乾坤离恨经的调息,此时整个人都自带一股锋锐之气。
    这与她瘦弱到甚至有些可怜的外貌形成了鲜明对比,使人一见之下不由心惊。
    有了这个最初印象,再看她眉眼处神光湛湛,行动时缓急有序。当下,刺史夫人便又在心中对她高看几分。
    江琬没打算装傻,请刺史夫人就坐,便道:“昨日与夫人有一面之缘,自然记得,小郎君现下可好?”
    刺史夫人立刻道:“昨日受了惊吓,睡得晚,如今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呢。当真是要多谢你,若非你及时相救,这孩子……唉,可吓煞我咯!”
    她二十几岁近三十的年纪,生得眉目端丽,说话时表情生动,言语还挺俏皮。
    又埋怨江琬:“你倒是,走得那么急,连个道谢的机会都不给我。怎么?抢孩子时手脚倒是利索,回头却怕被人家长辈打不成?”
    说着,自己倒噗嗤笑起来。
    江琬也微微笑:“可不是怕被打么?当时夫人表情可凶,小女哪还敢多留?不得脚底抹油,走为上计?”
    “你……”刺史夫人手指她,“促狭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