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大人战败不是因为敌人强大,而是军队里有内奸!”张石声嘶力竭道,“他是被人陷害了!”
    第255章 紧急密信
    花了近一刻钟,宁婉君才听完了对方的讲述。
    高国军队从被埋伏者摇身变为伏击者还能说成是预判了启国的行动,但预定好的合击友部却迟迟不到,已不能用对方的高明战术来解释。
    更令人耸人听闻的是,在最后的进攻开始前,友部明明发出过已经到位的信号。要想做到这点,绝不是买通一两个发信人能实现的事!如果此人所述无误,那只能说明一件事情——另一名边军大将佐安,完全背叛了霸刑天。
    这一仗与其说是霸刑天与佐安的合围之战,倒不如说是佐安与高国军队共同设下的陷阱!
    宁婉君忽然感到掌心传来一阵刺痛。
    她低下头,才发现自己由于用力过猛,捏紧的五指已经刺破了皮肤。
    “霸刑天……他人呢?”
    “卑职不知道……”张石沙哑着嗓子答道,“突围时实在太乱,我所在的那支小队只有四个人逃出了百溪湖,而活着回到雷州府的,仅剩下我一个。霸大人命令我们无论如何也要活着离开那里,然后把内奸的消息告诉给更多的人……咳咳……”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已难辨清。
    公主亲自给他倒了杯凉水,递到他面前。“先缓口气,把水喝了再说。”
    她脑中有许多问题想问,比如霸刑天会往哪里走,比如敌人有没有拦住他……但这些话终究没能问出来。因为她清楚,一是对方只是一名什长,一旦因为突围而分开,根本不可能顾及其他人的情况。二是她心中其实已隐隐有了答案——一个多月时间里,已经有士兵从沼泽地中挣扎出来,并逃到了金霞城,如果霸刑天安然无恙,不可能比这些普通士兵还慢。
    其实早在听说雷州沦陷时,她就产生了类似预感,毕竟作为统军之将最常见的结局,便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但当时她为了避免部下动摇,表面上丝毫没有露出悲观想法,之后更是用忙碌的政事掩盖过去。
    而现在,那个预感已越来越接近现实。
    “佐安将军——你有见到他吗?”宁婉君再次开口时,声音冷得像正月里的寒风。
    “据卑职所知,他的军队也被杀散,雷州府几乎没有任何抵抗就落入敌手。”
    “你说什么?”守在一旁的徐三重忍不住惊呼出声。
    “我见到的事实就是如此,而且雷州府失陷后,封锁也很快开始。我没敢多作停留,只能连夜出逃。”
    张石咬紧牙关道,“殿下,我虽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应该不是佐安一人所为!真正的谋害者很有可能还藏在他背后!”
    “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公主沉声道,“这事如果不水落石出,绝对不算结束。”
    “那就……拜托殿下了。”张石摇晃两下,身子忽然朝一边倒去。
    徐三重立刻托住了他。
    “他怎么样了?”宁婉君连忙问道。
    “殿下,此人没有大碍,应该只是过度疲惫所致。”徐三重检查了一遍后回道,“之前一直憋着一口气,突然放松下来就容易引发昏厥。”
    “派人送到偏殿,再找个大夫照看着。”
    “是。”
    交代给侍卫后,徐三重眉头紧皱,“殿下,卑职不明白。如果只是前半段内容,还可以理解成佐安贪欲过旺、想要一统边城。毕竟没了霸大人,他一个人也能靠坚城挡住高国军队。但后半段就有些不可思议了——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同时将边军和高国人都当做自己手中的棋子?”
    “佐安这人生性慎重,单凭自己的贪欲不可能向霸刑天动手。必然有人向他许了不小的好处,而且可靠度十分之高。”宁婉君有些焦躁道,“在军队中有如此影响力的,除开兵部尚书外,便是那位太子殿下了。若把合同高国也算上,基本只有后者这一个可能。问题在于,雷州沦陷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这个问题显然一时半会得不到解答,徐三重换了个话题,“那霸将军的事情——”
    “不要宣扬出去,这始终只是我们的一种猜测。”宁婉君深吸口气才将话说出口,“他也有可能是受了重伤,正藏在哪里休养,所以才耽搁了撤离的时间。”
    “卑职亦有同感。”徐游击重重点了点头,“像他那么命硬的人,不会如此轻易的倒在叛徒手里!”
    “但这背后的真凶不可姑息!”宁婉君咬牙道,“等到我查清真相,无论这人是谁,都得——”
    “殿下!”
    她的话被一名急匆匆跑进内殿的侍卫所打断,后者简单行礼后将一封信双手呈到她的面前,“最紧急的密信,从京畿送来的!”
    信上画着三道红线,代表着此事至关重要,虽没法像官府那样动用驿站加急传递,但遇到这样的信件时,她安排在上元的人手依旧会竭尽全力,按加急飞信的待遇将此信送达。
    宁婉君第一时间拆开了封条。
    接着她浑身一震!
    “这……怎么会?”
    “殿下?”徐三重诧异道,“京畿那边有什么情况吗?”
    “你自己看吧。”宁婉君将信扔在桌上。
    徐三重伸手拿起,看了几眼后不由得僵在原地。
    信上只有寥寥几句话,但每一句内容传出去都能引起掀然大波。
    「天子病危,主动宣布退位,并将皇位禅让于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已决定于近期内举行登基大典,正式接掌权柄。」
    ……
    宁威远关上大门,将大臣们纷杂的争执声隔绝在外。
    他穿过一道道玄关,最后步入一座幽静的大殿。
    殿堂的正中央是一座巨大的佛像,外面的光线经过特殊设计的高窗,正好倾斜着洒在佛像前的一小块位置,映亮了这方寸之地。相比周围的昏暗,这一缕柔光仿佛来自于天穹之上,令佛像显得巍峨而庄严。
    在光线聚焦之处,站着一名婀娜的女子。
    她身穿一套绣满诸多纹路,看似华贵无比的长袍,正仰头端详着眼前的雕像。听到门扉开合的声响,才缓缓转过身来。
    随着她的举动,大殿中响起了清脆的敲击声——那是女子的鞋子所发出来的异响,仿佛为了凸显出身形一般,这种奇特的鞋子单薄贴脚,而且后半截还伫立着一段细长的铁根。
    “这就是你们信奉的神明?”
    她指着佛像,脆声问道。
    “不,奥利娜小姐。”宁威远走到她的身边,“我们谁也不信奉。”
    第256章 异国使者
    “这是我父亲的父亲所留下的东西,他相信来世轮回,但我知道,人死了就是死了,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那这尊神明确实没什么大用。”被称为奥利娜的女子微微一笑,她的头发笼罩在柔光中,宛若银丝组成的瀑布。“神明必须彰显威能,庇护现世,才值得世人追随膜拜。不如,您也加入我们,成为太阳神赫拉的信徒,怎么样?”
    “这并不是交易条件之一,所以我还是免了。”宁威远回绝道,“你和我能达成协议,是因为各有所需,而不是因为神明的指示,我看不出这对我有任何好处。当我遇到难题,向它呼唤一声,它就会现身于世,助我达成心愿吗?”
    奥利娜摇摇头。
    “那它和这尊雕像没有任何区别。”
    “您错了,信仰是一件极其重要、也格外有用的东西。”她纠正这个说法道,“它可以削弱人们对死亡的恐惧,也可以增强人们战胜困难的信心。更重要的是,当您的子民全信奉同一个神明时,他们自然会成为您的手足臂膀——因为您的身份更为高贵,也天生离神明靠得更近。这会让您的皇位坚不可摧,觊觎其位者必将受到信众的唾弃。”
    听起来是很不错,但这皇位到底是血脉给的,还是神明给的?宁威远心中暗讽,没有见识的民众或许会被糊弄住,但此说法对他无效。
    相反,这还点醒了他——即便以后开放传教,也得安排人小心盯着才是。
    “以后有机会再说吧。反正我会兑现诺言,至于具体效果如何,那得看你们自己。”宁威远不打算继续闲扯下去,“这里流传过的神明数不胜数,但最终能留下雕像的也就那么一两个。”
    “有您的同意就足够了。”奥利娜抚胸微微行了一礼。
    “对了,你的术法……不会有问题吧?”宁威远又问了一遍,这也是他最在意的问题,“年前就要举行登基大典,父皇必须在众人面前露面。虽然枢密府已经出去大半,但到时恐怕还是会有方士出席。”
    “我的术法并不是将他变成傀儡,也不是强迫他做出决定,最多只是一些小小的暗示罢了。”奥利娜笑了笑,“它在身体表面不会留下任何残留,只要您不让那些方士靠近陛下,它是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的。”
    “确定无害?”
    “以赫拉的名义保证。”女子肯定道,“请您安心吧,太子殿下……不,皇帝陛下。”
    宁威远点点头。尽管这是他早就得到过肯定答复的问题,可每次见到对方,他仍忍不住问出口。
    “你做得很好。”
    “这是我方的诚意。另外……”奥利娜从怀里掏出一块镶嵌有红水晶的饰物,“请您将这个带在身上,它是一件护身符,蕴含着赫拉的力量。相信在危难之际,它能护你平安。”
    “不是什么监视器物?”宁威远倒也懒得在她面前装模作样。
    “您说笑了。合作是一件长期的事情,我没必要自毁前路。”
    他接过饰物,“那就多谢你们的好意了。”
    奥利娜扬起嘴角,红唇如烈焰般醒目。
    这个女人……竟也有些诱人。
    不过如今正是继位的关键时候,万一与合伙人闹僵显然不妥,他将这点想法按捺进心底。
    “从后门离开皇宫吧,我已经安排了侍卫护送你。”宁威远转身朝大殿外走去,“这几天不要出鸿胪寺大门了,我若有急事也好找得到你。”
    “愿太阳神的光辉照耀您脚下的道路。”奥利娜躬身行礼道。
    直至太子的身影消失,她才轻声喃喃。
    “神明无法现身于世,是因为我等的呼声还不够强烈。不过随着它的光辉普及大地,尔等迟早都会见证它的降临。”
    ……
    上元城的一处闹市街巷中。
    斐念端坐于茶摊前,假意喝着杯里的凉茶,眼睛却时不时瞟过鸿胪寺的院门。
    忽然,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在院门口停下,一名女子从车厢中走了出来。她未多作停留,很快穿过大门,消失在院墙内,但这片刻之间,斐念已清楚捕捉到了对方的模样。
    那正是希罗斯国的使者,奥利娜奥坎。用启国话翻译过来,前者可称为圣翼群岛国,而奥坎这个姓氏,则有利牙之意。
    每天出入大院的人有许多,但值得记下来的也就那么几个。
    奥利娜正是其中之一。
    他拍了拍身边的一个人,“去查查,这辆马车从哪里来的。”
    待手下离开后,斐念望向坐在自己对面的中年男子——他看上去就跟市井村夫无异,不光打扮朴素,连脸上的胡渣都稀稀疏疏,恐怕没有谁能想到,此人便是留守京畿的主要战力之一,身处羽衣之位的「乾」。“乾大人,您怎么看?按照鸿胪寺的登记来看,此人亦是感气者,只不过在西极之地,他们称这种力量为魔力。”
    “四个使者,四个都是感气者,这西极之国还真是有趣。”男子眼睛一直注视着院墙,仿佛这些墙垣也无法挡住他的目光一般,“其余三个你无需担心,但这个圣……什么来着?”
    “圣翼群岛国。”
    “狗屎名字,就叫它群岛国吧。”他啐了一口,“这个王国的使者,你不要随便和她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