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难得有这样悲秋伤春的时刻,太子到底是和别的儿子不同,前头那几个儿子大婚时,他可不曾有这么多的感慨,也不会时时过问内务府准备大婚的进度。
    胤祉作为内务府总管,太子大婚前的那几日,他一天能去好几趟乾清宫,自然也看到了皇阿玛待太子的种种不同,这位居然还把太子幼时用过的旧物拿出来翻看。
    也就是他这个‘半路’儿子,瞧见了不会心生羡慕和嫉妒,反而是内心对皇阿玛的吐槽居多。
    拖了太子的婚事将近五年,皇阿玛如今摆出这副样子来有什么用,太子成婚的规格再大,赏赐再多,那也掩盖不了皇阿玛曾经对太子的忌惮。
    他若是太子,可不会领皇阿玛这份情。
    可他不是太子,甭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太子大婚,这父子二人倒是进入了‘蜜月期’,今日你赠我一物,明日我赠你一物,明明都住在紫禁城,居然还写起了信。
    这要是对小情侣,胤祉也就不说什么,热恋中的男女来回送对方回家磨蹭好几个小时的不也有,但把这放到一对父子身上,这对父子还是皇阿玛和太子,便实在是诡异了些。
    胤祉作为围观群众看得牙都酸了,也不知紫禁城里的其他人都是什么观感,反正大哥最近是泡在马球场了,就算是没有比赛,也要在马球场训练。
    有了‘万岁爷和太子不得不说的二三事’,伤好后重新回内务府办差的五阿哥,倒也不是那么惹人注意,也就内务府的同僚们经常会悄悄打量他,大概是在打量他额头上的‘勋章’吧。
    五阿哥毫不在意,在衙门里向来都是大大方方的把帽子摘下来,顶着结了痂的伤口办差,和在宫里的时候差不多。
    因着这道勋章,瓜尔佳氏视他为英雄,九弟佩服他,额娘夸赞他,三哥也对他竖起大拇指,五阿哥太喜欢让人看他额头上的勋章了,除了当着皇阿玛的面要藏一藏,在其他人面前他是不吝展示的。
    这副骄傲不已的样子,看得七阿哥都不知道该如何声讨五哥了。
    五哥冲冠一怒为红颜跑去乾清宫跪求皇阿玛,自己是如意了,他却是跟着倒了霉。
    五哥当初不想要出身高的侧福晋,但他想要,此次选秀皇阿玛没给。
    五哥后院清泠泠只有一人,和三哥一样,大哥后院里的人也少得可怜,身为皇阿哥,后院还不如京城的官宦子弟们充盈,实在让人看不过去,哥哥们如何他不管,但是他是打算如皇阿玛一般为皇室开枝散叶的,后院之中岂能少了人。
    可此次选秀,皇阿玛不光没为他赐婚侧福晋,也没为他指个格格。
    额娘自来都是跟着皇阿玛的步调走,皇阿玛不赐人,额娘便也不为他选秀女,以至于他的后院现在还如三哥和五哥的一样冷清,只有一个额娘从前赏下来教导人事的侍妾。
    这让原本很期待此次选秀的七阿哥失望不已,这事儿若是追根溯源,那就只能找到五哥身上了。
    大哥和三哥固然也不喜后院进人,可也没跑到乾清宫去跟皇阿玛闹,不会连累他们这些后边的弟弟们。
    哪像五哥,堵了后来人的路不说,而且自从五哥的伤口结痂之后,他就每天看着五哥在阿哥所里露着大脑门,小九、小十这几个弟弟最初的时候还都夸了几句。
    哥哥们的心思不好猜,弟弟们的想法他竟也有些搞不懂了。
    五月初八,太子大婚,不说举国同庆,举城同庆还是能做到的,紫禁城内张灯结彩,大红灯笼挂满了京城的主街道。
    本来依照礼部的想法,还打算在各个路口挂红绸子的,只是被负责具体实施的内务府驳回了,红绸子不挂,改在四个城门施粥,红枣桂圆粥,也让京城百姓借此沾一沾太子大婚的喜气,喝到粥的人能在心里头给个祝福,便比在路口挂多少红绸子都喜庆了。
    因着此事是内务府总管所提,生怕让诚亲王惦记上的礼部官员,哪怕心里头不太同意,也没有反驳,更没有上折子询问万岁爷,这只是太子婚礼上不甚重要的微末小事,为这事儿惹着活阎王,那可就太不值了。
    太子大婚,内务府却是狠狠地出了回血,胤祉看着账单都庆幸大清只有一个皇太子,一个皇太子的婚礼耗费比得上四个亲王大婚,这要是办个两三次,内务府一年都别想有节余了。
    胤祉感慨太子大婚耗费颇多,刚进门的二福晋则是对着毓庆宫的库房单子发愁,难怪大婚第二日,侧福晋便迫不及待的将管家之权上交,毓庆宫穷成这样,她若是侧福晋,也不会想管的。
    可惜她作为太子的嫡福晋,还没有正式被册封的太子妃,这管家之权想躲都躲不开。
    谁能想到毓庆宫穷成这样,库房里皆是一些华而不实之物,大多都是御赐之物,放在旁人家里自然是尊贵无比要好好的供起来,但在毓庆宫的库房这却是最常见的,可这些物件拿出来自用怕有损伤,也不能赠予他人,只能放在库房里占地方。
    毓庆宫的账面上只有八百多两银子,连一千两都不到,还不及她出嫁时压箱底的银子多。
    她纵是帮着额娘管了七八年的家,面对毓庆宫的账册,竟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没有法子,二福晋只得向太子求助,她为太子管家,为太子照顾侧福晋,照顾孩子,没有拿嫁妆银子往里填补的道理,当然是太子来出这笔钱,想来侧福晋管家时,应当也是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