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胤祉是知情的,皇阿玛第二次下江南他还跟着去了,他在江南的几个铺子还是曹家帮着照应的。
    “那不如让曹家把这两次的花费列好明细呈上来,咱还他不就行了。”
    皇阿玛又不是去江南游玩的,没到处逛名胜古迹、尝美食,一会儿在这儿写诗,一会儿给那个赐名的。
    两次下江南都是为了巡视河工,当然他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这两次的花费绝对不少。
    若是能把曹家建给皇阿玛的那座行宫对外开放就好了,无论是当做客栈来用,还是卖门票当做旅游景点,都能把花出去的银子赚回来。
    不过以皇阿玛的性格,必然会觉得这样有失体面,肯定不会同意的。
    “曹家的事朕先考虑考虑,你回去拟出具体的章程,三日后拿到大朝会上去讨论。”
    南巡之行花费原本就不小,若再加上曹家接驾的费用,那数额看起来只会更惊人,一旦曹家把单子呈上来,两两相加,民间怕是又要议论纷纷,不知内情的百姓说不定还会误以为他这个皇帝贪图享乐、劳民伤财。
    胤祉不知道皇阿玛的想法,如果知道了,怕是会吐槽一句——完美主义的人伤不起。
    一个皇帝可以爱惜自己的名声,但不能太过爱惜了,圣人活着的时候,也不能做到让人人都喜爱,更何况掌握生杀大权的皇帝。
    第37章 一更
    康熙一直等到三日后的大朝会,老三草拟的章程都已经递上来了,却迟迟等不到太子问及此事。
    这几天去户部借银的官员并不多,当然可能是因为大伙都听说了,去借银子的官员都被拦下了,一两银子都没借到。
    三阿哥那日拿着奏章去乾清宫见皇上,这事儿在小范围内也传开了。
    只是三阿哥奏章上到底写了什么,这就没人知道了,开放国库允许官员借款这事儿,皇上可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亲口说了的,总不能因为三阿哥提出反对意见,皇上就收回旨意吧,天子言出法随,说出来的话重比千金,可若是皇上没有收回旨意,但户部那边这几日却是硬扛着一两银子都不外借。
    今儿个大朝会上,另一只靴子总算是落地了。
    三阿哥提交了官员借银的具体章程,条条都卡在了要害处,无论是二百两银子的上限,还是申请书和户部的后续核实,这些都让不少人心里头跟浇了凉水似的。
    太子听老三念完折子,先是皱了皱眉头,紧跟着又轻轻吐了口气,老三是做了他没做的事儿。
    这几日他数次想要去找皇阿玛谈谈这事儿,可最终还是没去,索额图也好,噶礼也好,他身边的这几个人说的都对,皇阿玛此举是有些不妥,可皇阿玛要惠及群臣,最不能反对的就是他这个太子,若他此时都不能优待群臣,只会让人怀疑他将来上位后待臣子会更加严苛。
    若是一年前,他不会在意这些的,他的太子之位是皇阿玛亲封的,将来皇阿玛想让他继位,旁人说什么都没用。
    可是如今,再有几个月四弟都要大婚了,他的婚期却迟迟定不下来,礼部到现在都还在讨论他大婚的章程。
    太子自己都不得不承认,他有点怕了,这一次的事情他明知不妥,却因为担心群臣对他的印象,不敢去找皇阿玛,倒是老三,如今他有些相信皇阿玛的话了,这的确是个赤诚简单之人,心里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并不计较得失。
    康熙在上面一直有留意太子的反应,也看到了他想看的,心里头微微有些惆怅,又有几分释然,他从前一直都想磨砺太子,太子以前的路走得太平顺,非得要跌几个跟头,才能磨出坚韧的性子来。
    这次有些胆怯不要紧,左右他身体还好,留给太子成长的时间还长。
    三阿哥提交上来的这份章程,有理有据,更重要的是已经得到了万岁爷的首肯,群臣讨论也不过是走个形式,毕竟这几日连他们自己都怀疑,天上怎么会有掉馅饼的好事呢,白高兴一场才是最正常的。
    有些人是白高兴一场,但也有一部分人是真正得到了实惠。
    下了大朝会后,户部当天就收到了八份申请书,其中有两份居然是为了凑钱买房,一个在礼部当差,正五品的员外郎,另一个是从四品的国子监祭酒。
    四五品的官员,向国库借二百两银子凑钱在京城买房,听着都让人觉得是天方夜谭。
    但胤祉安排了两拨人去查,结果查到这两位官员名下一处房产都没有,目前还在京城租房住,没有房产,田产的份额都是满的,不过据查都是旁人挂靠,借此收租金用以维系京城物价高昂的生活。
    胤祉把首批申请借款的八名官员都查了个底朝天,其中有两个混水摸鱼的,明明家中小有产业,居然一个以给儿子娶妻的名义借银子,另一个以给八旬老母看病为由借银子,户部直接将这两名官员的申请驳回。
    余下六位,倒真真是家境贫寒,这年头清官不好做,官员俸禄低,尤其是底层官员,要是没什么家底,单是在京城租房子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若要供养家眷,那点儿俸禄就更不禁花了。
    就像这位从四品的国子监祭酒郭大人,正儿八经的寒门出身,二十八岁及第,整整做了二十年的官,如今还在租房子住,家中一个仆妇都没有,全靠夫人和几个儿媳操持家务。
    胤祉亲自上门走了一趟,郭大人家住南城,和闹市只隔了一条街,一家十几口子人,住在一个一进的院子里,几个儿子都已经长大成人,老大是个秀才,在学堂里教书,老二老三都是举人,如今就在国子监念书备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