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虞绍珩叫她帮忙拿衣裳,苏眉就多了个心眼,自己转身回去就找了睡袍出来,抱在怀里。虞绍珩进得房来,见她一副严防死守的样子,皱眉道:眉眉,做夫妻最要紧的就是要坦诚,你这样可不厚道。
    苏眉无言可对,只道:我出去了,你别过来。
    虞绍珩笑着往门边一倚,我在这儿看看行吗?
    苏眉闻言,又咬住了唇:你别捉弄我好不好?
    我是喜欢你。虞绍珩纠正她了一句,便不再浪费时间同她做无谓地口舌之争:好了好了,你快去吧!我就再当最后一回君子。
    苏眉听他如是说,才抱着衣裳走了出来,蹲在池边试了试水,拣了一出草木最茂盛的地方,再三看了四周仍是有些不好意思。遮遮掩掩褪了礼服,小心翼翼地抱着手臂滑进水里。
    她中学里上过游泳课,可即便周围都是女同学,也没有人会这样一丝不挂地置身室外。幸而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她解散了头发,慢慢放松下来。温暖的水流浸润着她的身体,凉爽的夜风飘摇着草木清芬,远处似乎有风铃的清脆微响,一种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随着泉水渗进了她的肌肤,也渗进了她的思绪。温泉水暖,池边的花树已到盛放之期,偶然风过,便有花瓣飘摇而下,落在水面上。虽然还是害羞,可苏眉也不得不承认,这里比浴缸惬意得多。她安然趴在池边,闭了眼睛,悉心呼吸着春日的芬芳空气玩儿得这么高兴,忘了还有人等着你呢。亲昵里带着嗔怨的声音突然在近旁响起。
    苏眉一惊,睁看眼便见虞绍珩已然近在咫尺,她连忙缩回水里,也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我很快就好了,你
    我不信。虞绍珩断然打断了她:我得监督你一下。
    你转过去,我现在就穿衣服。
    虞绍珩用手指在她腮边点了点:不用了。说着,便在她眼前解开了身上的睡袍,苏眉呆呆看着他清瘦迥劲的腰腹在自己面前一览无余,不及闭目,已被他捉在了怀里。
    苏眉惊叫一声,挣扎出一片水花,虞绍珩欣欣然享受着久别重逢的肌肤相亲,脾气比任何时候都好,连拦都不拦她:嘘,你是要叫别人来看吗?
    苏眉两手撑在他肩上,牙齿都忍不住打颤,却是真的不敢再叫:你
    虞绍珩抚着她的脸颊揶揄道:就怕成这样?又不是没见过。
    苏眉浑身每一寸肌肤都绷得发紧:不是不不能在外面。
    她蓬乱的思绪里炸出一个念头:他们就是就是在他车里也比在这里好。
    虞绍珩飞快在她颤抖的唇瓣上啄了一下:又不犯法。
    苏眉竭力避开他的身体,你还说你要当君子的。
    虞绍珩抱着她转了个身,背靠着池壁,把她抬高出水面:君子坐怀不乱,你看,我一点都没乱,是你乱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他灼热的体温仿佛滚开了浸润她的泉水,他说的没错,他还没有开始,她就已溃不成军。
    苏眉低头看着他,终于放弃了抵抗,幽幽一声轻叹,如怨如诉,蕴着一丝不可言说的柔媚,一如她眉间的朱砂一点。
    池水和春夜都重归静谧,一枚粉白的花瓣堪堪落在她胸前,虞绍珩轻轻一笑,衔在了唇间。她看着他把那花瓣缓缓卷进嘴里,忍不住嘤咛出声,仿佛他舔噬的不是花,而是她自己。
    温暖的水流软化了他的动作,她只能用手背掩住自己的声息,他总说他等不及了,然而此时此刻,他却耐心得不可思议。他用她的身体拂弦作歌,缠绵又流离,她之前经受过的惊雷暴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风行水上,翩然生姿。她仿佛能听见自己身体的每一处悸动,惹雨弄烟,如繁花落尽,又像春草初生;他一遍一遍如潮水般冲荡她的知觉,却怎么也不肯将她卷没。
    她按耐不住地哭出来,他却笑了,裹了睡袍抱她回去,不由分说便抵在了窗前,她依稀还是怕被人窥见,却终究顾不得了,由他轻狂辗转。一双影子被窗里窗外的灯光投在一扇扇纸窗上,色授魂与,亦真亦幻。
    38、(四)
    晨风如涓涓细流,在空阔的房间里穿行游荡,屋檐下的风铃摇碎了幽凉花香,满铺着叠席的桧木地板无拦无隔混淆了她对空间的感知,离合暧昧的淡薄光线也叫她辨不出时间。
    苏眉拥着不知何时覆在身上的缎面丝被,怔怔忆起那一夜轻狂,几乎不能相信竟是真的。枕畔有平整熨贴的衣物,雪白的薄绸晨衣之外还有一件藕粉色的连身裙,她疑心是那叫美穗的女孩子拿来的,却不知她几时来过。
    她裹了晨衣起身,身体绵绵得像踏不到地,勉力推开近旁的拉窗,清灰的天色沁凉欲雨,云霞般的粉白花树扑面而来,隔着两行曲栏,一只修长洁白的大鸟正在苔痕鲜绿的庭院里缓缓踱步。檐前持卷而立的男子比那祥禽更文静优雅,转过脸来,凝眸端详着她,淡然一笑如春云轻动:
    你醒了。
    她乌发逶迤,落在素白的窗纸和雪白的绸衣上,含羞的眼眸仍然起着雾,润红的唇瓣也像是刚刚被人用力吮过,两颊潮红艳逾新妆,仿佛力不能支的一身娇慵半掩在粉白的花影里,颓艳又明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