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谁说得准?或许你告诉了她母亲,事情会变得更坏。虞绍珩闲闲道:往好处想,死得是他父亲的情妇,不是她父亲的太太。
    苏眉闻言,忍不住颦了眉心,缓缓摇头道:不会更坏了。
    虞绍珩心底叹了口气,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件无聊的破事,有外遇的市府官员要是一个一个数出来,一张A4纸正反面都印不下;偏唐雅山也不知道是人太蠢还是太不小心,露水姻缘也就罢了,一个女人纠缠十几年,难怪出事;一个女人纠缠十几年也就罢了,还能弄出个孩子,闹出人命,活该出事!
    至于那位唐夫人虞绍珩也同情不起来,唐雅山这么不聪明的人,居然都能瞒了她这么多年,可见这位唐夫人也智力堪忧。可是这么政治不正确的话当然不能说给苏眉听,这种时候,男人唯一该做的就是义正辞严地跟唐雅山之流划清界限,必须落井下石:
    这件事犯错得只有一个人,就是她父亲,怨不得别人,跟你更没有关系。一个人做错了事,就要自己承担责任。
    苏眉果然点头:我知道道理是这么说,可是她抱紧了自己的手袋,目光有些茫然,我觉得,好像很多事情,我想得都是不对的。她声气里忽然夹了一丝哽咽,可后悔也没有用。
    虞绍珩听着,心中一动,她是后悔嫁了许兰荪么?他这就开一瓶后悔药给她吃,赶忙握了握她的手,半真半假地笑道:那你以后听我的话就好了。
    苏眉苦笑:你就没有后悔的事吗?
    虞绍珩思忖片刻,正色道:有啊,后悔又不是坏事。知道后悔,才说明人有成长。口口声声说不后悔的人,只不过是不肯承认自己犯过错罢了。他送苏眉到了竹云路,停下车道:
    我晚上有点事,明天再来看你。
    苏眉闻言,凄清神色上蓦地铺开一层薄红,一面侧身去开车门,一面匆忙答道:你上班很忙吧?你不用来我也没有什么事。
    话音未落,虞绍珩的手已覆在了她手上,赞赏道:这么懂事?那我非来不可了。说着,双唇在她颊边轻轻一触,苏眉的面庞瞬间蔓延出一片绯色,你别这样。
    只听虞绍珩贴在她耳边低声笑语:你放心,我是君子,你知道的,咱们发乎情,止乎礼。
    苏眉面红耳赤,怕他又闹出什么幺蛾子,连辩驳也不敢就急急跳下了车。虞绍珩目送她慌慌张张地逃进家门,微微一笑,掉头去了四马路。
    叶喆被他父亲关了两个礼拜,一放出来便投奔了如意楼。连着三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喝酒就是叫樱桃来唱大鼓书。陆宗藩一班人怕时间长了隐瞒不住,再触怒了他父亲,惹出别的篓子,只好来请虞绍珩。
    虞绍珩听了,也是纳闷儿。叶喆是为了唐恬才惹恼了他父亲,眼下唐家飞来横祸,正是方便他趁虚而入的时候,这家伙不赶着在唐恬跟前献殷勤,怎么偏偏要躲到堂子里醉生梦死?
    阿弥陀佛!他们可算是搬了尊真神。樱桃一见虞绍珩,胖脸上立时如释重负笑逐颜开,来了好几拨人了,谁也劝不动这位祖宗。指了指楼上,耷了嘴角。
    虞绍珩笑道:他在这儿照顾你的生意,还不好啊?
    樱桃连忙摆手,他是耽误我的生意。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跟你说了吗?
    樱桃扁着嘴摇了摇头,怕是跟唐小姐闹别扭了。她说着,咧嘴一乐,昨天晚上喝多了酒,抱着菊仙姐姐不撒手,嘴里只叫恬恬,末了,连眼泪都快出来了。
    虞绍珩听着,轻抽了口冷气,拨帘而入,便见叶喆正趴在架子床上睡得人事不省,才一走近,便闻到了酒气,叶喆!叶喆!虞绍珩皱着眉推了他两下,床上那人却纹丝不动,他睡多久了?
    樱桃抿嘴笑道:也有三四个钟头了。
    虞绍珩耸耸肩,半叹半笑:我到外头等他一会儿。
    樱桃听说,麻利地搬了张凉椅放到走廊,又招呼小娘姨送上来两盘时鲜的葡萄、荔枝,笑眯眯地对虞绍珩道:虞少爷,我叫个伶俐的姑娘过来,陪您说说话?
    虞绍珩笑道:你不能陪我说说话吗?非要在里头陪着叶喆?
    樱桃一听,眉开眼笑地抓起把扇子在他身边坐下,忙不迭地扇了两下:
    瞧您这话说的,我是怕我这份儿资质,在您跟前巴结不上呢。
    27、薄幸(六)
    虞绍珩打量了她一眼,道:你跟叶喆认识多久了?
    我想想啊!樱桃眯着眼睛,用扇子敲了瞧额角,得有四五年了。
    哦,那除了他,你还有别的熟客吗?虞绍珩说着,随手拈起颗荔枝剥开一半,递了给她。
    樱桃赶忙接了过来,哎哎,您这是等着让菊仙姐拿指甲戳我呢!说罢,娇娇一笑,怎么没有?我们这儿常来常往的客人就没有我不熟的,您这话问得,也太瞧不起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