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没说完,叶喆就跳了起来,还等什么,赶紧带路啊!
    他们走到蕊香楼的后巷,远远便听到院子里头依稀有个女声叫了声救命,叶喆疾步赶过去一看,见一扇红漆小门从外头拴了锁链,里头再听不到一丝声响,他叫了两声唐恬,也没有人应,他正想寻东西砸门,樱桃已经气喘吁吁地赶过来,拉着他就走:去去前门。
    唐恬第一声叫他的时候,他就听见了,那声音嘶哑又惊惶,全然不是平日里,她在他面前又骄傲又娇俏的样子。他循声赶过去,却听到她后面一声叫了一半便戛然而止,脸色顿时青了,叶喆心里蓦地窜起一团火出来,一脚踹开了房门。
    那袁宝儿犹自手忙脚乱地要捂唐恬的嘴,回头一看,见进来一个目露凶光的年轻军人,手里还握着一把乌黑手枪,顿时呆了。两个杂役反应倒比他快,缩手缩脚地退到一旁,贴着墙边想溜出去。叶喆抬手就是两枪,正打在那两人腿上,那二人惨叫了两声,捂着腿扑倒在地。连院子里头围观的人也都骇了一跳,一时间屋里屋外鸦雀无声,只见叶喆手里的枪又指住了呆若木鸡的袁宝儿,却是朝边上微偏了偏:起开。
    袁宝儿这才清醒过来,奈何腿已软了,连滚带爬地挪到叶喆近前,这位这位叶少爷,小的小的有眼不识金镶玉,冒犯话没说完,只觉头上骤然剧痛,却是被叶喆用枪托砸了个窟窿,鲜血汩汩而出。袁宝儿怪叫了一声,还没来得及捂头,就被叶喆踹翻在地。
    叶喆本想先把唐恬带走,再回来教训这个混混的,然而一看见唐恬瑟缩在地上,发辫散乱,半边脸颊肿起,乳白的毛衫上蹭了大片灰迹,不说不动只是低着头扑簌簌流泪,便觉得她面上的伤肿到他心里去了,她扑簌簌地眼泪也流在他心里,连她衣上的灰尘也呛得他心口一抖,不由分说就动了手。
    他踌躇着走到唐恬身边,捋了捋她颊边的头发,小心翼翼地问道:我送你回家??唐恬抬眼看了看他,头点了一半,便把脸埋在膝盖上痛哭起来。叶喆轻轻在她背上拍了拍,见她的大衣丢在一边污糟得不成样子,便脱了自己的大衣罩在她身上。叶喆看着唐恬,微微犹豫了一下,觉得她这样子实在是虚弱,便冒着被她发作的风险试探着伸手去抱她,然而唐恬却没有抗拒的意思,仿佛所有的精神都用来默默流泪了。
    叶喆抱起她转身出来,也不理会旁人的诧异猜度,只沉着脸对樱桃道:这事告诉麻二,跟他说是我问的,什么时候青帮的人下作成这样?
    13、月慢(三)
    叶喆把唐恬放进车里,一时气闷,一时后悔:气闷的是这女孩子自以为是,异想天开,终于吃了亏;后悔的是他一早就应该把她弄走,不应该等着她自己撞墙一边想一边从后视镜里看她,见她脸庞红肿了一片,忍不住道:你要不先去医院擦点儿药?
    唐恬听着只是摇头,哽咽着说:我要回家。
    然而,车子快到唐家,一直不作声的唐恬却突然神情一肃,匆忙擦了两把眼泪,对叶喆道:等一下!你停车。
    叶喆听她语气匆促,连忙靠着路边停了,怎么了?却见唐恬惶惶然抓着前座的靠背,噙着泪道:我妈肯定会问的我
    叶喆瞧着她脸上红一块灰一块,连背带裤的襻带都断了一边,头发乱的,大衣也没了活像只被打过的流浪狗,越看越觉得生气:你妈问你你就说呗,是别人欺负你,又不是你欺负别人,怕什么?你不是挺英雄的吗?对了,还有你爸,你不能光拿你爸吓唬我啊?你该让你爸到警局,找人抓了他们法办,到时候报纸上一登,你才
    唐恬听着他的话,嘴唇越绷越紧,下巴渐渐皱出了核桃纹,不等叶喆说完,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吓得叶喆一哆嗦,嘿,我就教育你一下,你好了,好了,别哭了。
    唐恬哭得自己鼓膜发疼,根本不听他说什么,直到叶喆突然发动了车子,她才猛然一惊:我不能回家,我我回学校
    叶喆回过头白了她一眼,回什么学校?先给你找个地方洗洗脸。 见唐恬愕然,他方才省悟,这一记表情原是她常常抛给他的。
    叶喆本想把唐恬带到凯丽,可转念一想,那边常有跟自己相熟的朋友来往,唐恬这个样子给人碰见,似乎不太妙;于是下车打了个电话,便掉头去了城北。唐恬独个儿在后座上发呆,全不曾留心窗外景物,直到眼前光线倏忽一暗,掠过一团山影,才惊觉他们已经出了城:这是哪儿?
    到了。叶喆说着,减速绕过一坳三层楼高的岩壁,那边是隐龙潭公园,你没来过啊?
    我知道。唐恬蹙眉道:我是说这儿好像是个酒店。
    叶喆点点头,要不去哪儿?你想去我家啊?说话间,已有个穿啡色制服白长裤的年轻侍应过来打招呼。
    唐恬犹犹豫豫地跟着叶喆下车,浑身都像生了毛刺似的不自在,一路都缩着脖子。好在那侍应虽然看起来同叶喆很熟,但眼角也没往她身上瞟过,仿佛根本不曾留意她,全当叶喆身后是跟着一片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