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一套做一套,口口声声说要逃,最后还不是上了花车。”
    经过柳轻卿身边时,瑶姬听见她刻意压低的声音。
    有些冤家真是注定要结,解也解不开。
    瑶姬也没兴趣辩解,从随行丫鬟怀中拿过胡琴,拎着裙摆灵巧踏上巨鼓。
    嬷嬷和主理事正盯着别的事,一眼没照顾到,竟连上前阻止都来不及了!
    “呦,这不是佳人们初审时穿得衣裙吗?”
    “好胆量啊,敢素装同前面那三位美人竞争,定是有过人的本事!”
    “施迟迟……之前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啊,风春楼的老鸨倒是吹得挺玄,今儿个总算能开开眼了!”
    瑶姬因先前的职业原因,早已习惯接受千万人的注视。
    她瞧瞧前方不远处姿态各异的那三位,面不改色地坐在鼓上,将小小的胡琴规矩摆好。
    “嘿,自带胡琴的佳人还真是头一次见!”
    “小小胡琴拉断腰,她年纪轻轻就有能在万人面前演奏的实力,难得啊。”
    “就爱看这新鲜的!施姑娘,今晚的花车我就追你的了!”
    站在羽仙楼顶层遥向下望的二十四位审核员互掐人中,几欲晕厥。
    “是胡琴,天呐,她又拿了胡琴!”
    “今夜过后,我等安有命在!”
    “都是你,老夫都说了此女子即便留下,也不能占主位,如今可倒好,圣上怪罪下来,我第一个推你出去!”
    一群精力旺盛的老头子复闹将开,争吵声混入楼下看客如潮水般的议论中,连丝水花都没砸起来。
    每辆花车中间,都有丝竹乐班伴奏,让众佳人翩翩起舞。
    雅音衬绝色,共演一场饕鬄盛宴。
    待所有佳人全部就位后,随着打头马夫的一声鞭响,所有面纱皆摘下,隐匿多时的美景,如夜空烟火炸响。
    前三辆花车周围的惊呼声响彻云霄,唯独这第四辆周遭,陷入了异常诡异的沉默。
    传说中的美人施迟迟,竟生出了满脸红斑!
    “开~巡~”
    前头的马夫哪儿知道后面有什么岔子,鞭一挥,锣一敲,这浩浩荡荡占满长街的队伍,便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前进了。
    瑶姬客气地朝四周的看客微微欠身,将长弓搭好,开始表演。
    抱歉,她又要暂时不做人了。
    * * *
    东顺阁二楼雅间,十八王爷褚守盛搂着怀中美人,独饮了杯酒,咂舌愁道:“思亦啊,非要如此么?”
    “爷,难不成昨夜说的都是哄骗奴家的话?”楚思亦不满地从他怀中挣脱开来,小脸儿拉得难看。
    见褚守盛沉默不语地又去抓酒壶,冷哼着作势就要走:“罢了,奴家命贱,这辈子都只能任人欺辱,还以为后半声许了个能做主出气的男人,没想到……哼!”
    褚守盛哪舍得就这么把美人放走,连忙将其重新拉回来,捧着玉手心疼地亲个不停。
    “诶,人都已经安排好了,我不过是随口说说,美人何必当真呐。”
    楚思亦眸光一亮:“当真?花车马上就要拉过来了,爷若扯谎,奴家便这辈子都不理人了。”
    “你看你,爷什么时候说过谎话?”褚守盛宠溺地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安排的是南方的吹箭手,那毒针还没有拇指大,擦皮便死,绝无生还可能。”
    “果真如此,奴家就先谢过爷了。”楚思亦闻言,这才肯乖乖躺回他的怀中,指尖柔柔弱弱地在他胸膛画着圈儿,眼中尽是狠毒神色。
    自打那日被瑶姬摆了一道后,她便困顿与王府,整日被褚守盛纠缠不休。
    也不知赵郎究竟有没有听到风声,竟连一次都不曾过来寻她。
    楚思亦不过挣扎了半日,便看开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十八王爷褚守盛是个见色起意的浑人,若是态度稍软,肯哄他笑笑,日子也算过得好。
    在风月场所混了那么多年,楚思亦的手段根本就不愁使,没过两天便把褚守盛迷得服服帖帖,甚至连府中的那几房小妾都休了。
    当家主母知她风头正盛,暂时也没来寻她的麻烦。
    眼前的日子过得不错,楚思亦却知并非长久之计。
    若哪天褚守盛又看中了别的小娘皮,那时节主母新仇旧恨一起算,哪儿还能有她的好果子吃。
    她努力派人打听赵郎的下落,却始终了无音讯。
    不过却也由此探听到,风春楼出了个顶替她位置的施迟迟。
    老鸨究竟是何人品,楚思亦再了解不过,若无完胜的打算,怎会舍得临阵换将,不推知根知底的柳轻卿?
    好在风春楼中有与她交好的旧人,露出些消息来,那入楼的果然就是楚思亦曾推举过的算命先生。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楚思亦知道瑶姬无意竞选魁首,必是出了什么岔子,才纠缠其中。
    还没幸灾乐祸多久,楚思亦就有点笑不出来了。
    不管瑶姬愿不愿意,凭借她的姿色,在千娇会上大出风头,简直是必然的景观。
    坑她与情郎鸳鸯两散,瑶姬本人却要受万人追捧,享尽富贵,这世道未免也太不公了点。
    为了能让十八王爷听话,答应来康乐城取瑶姬性命,楚思亦简直在幔帐里使出了浑身解数,直与他胡闹了整整两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