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是我不懂事。”宋畅辩解,“现在懂了。”
    “晚了。”
    “呃……”宋畅抿着唇,车窗外的光影从四面八方扑到车里来,将他的脸庞打出一片光暗交织的阴影,微绷的侧脸线条勾勒出锋锐的弧度。
    他理了发,短削的发丝根根刺在头皮上,利落又攻击性十足。
    只是换个发型,在她眼里已经有了陌生感。
    宋畅看过去,她心头微动,眼底就有了涩意。
    她比宋行止小二岁,见面的时候她五岁,他刚刚七岁,男孩子发育晚一点,那时候她的身高和他相同,两个人站在一起,形体十分,五官轮廓也有五分相似。
    宋畅在十八岁之前没有留过长发,哪怕是像她现在这样只到肩膀的短发,也没有。
    她的发型一直跟他一样,板寸。
    跟他穿一样的衣服,学他吃饭的样子,出门会被人误认为是双胞胎。
    年龄不同却上一样的学,导致她每次都是垫底。被人嘲笑脑子有问题。
    女孩子天生爱美,不管几岁,她恼恨这一头刺猬一样的发型,想留长发,想穿漂亮的小裙子。
    她六岁她生日那天,小哥用零花钱给她买了一身衣服,是白色的上衣和漂亮的黑色百褶裙,还有一顶长发套。
    宋畅欢欢喜喜的换上,她扭捏又兴奋的摆一个姿势,“小哥,好不好看?”
    “好看。”他笑着摸摸她的头,“别换了,就这样穿着吧。”
    宋畅到现在也记得那天,她有多兴奋,就有多害怕。
    司机带他们去图书馆,出门的时候看到宋畅的样子蹙了眉,让她把衣服换回去。
    小哥坚持,那天他们俩就这样出门了。
    但是还没到图书馆,就出事了。
    车子被人撞了,车窗玻璃碎了,他们躲在车上,尽量把身体压低趴在后排座椅和前排座椅之间。
    惊心动魄,但是没有出大事。
    小哥的胳膊不知道被什么蹭伤了。他说不疼,只是破了皮,没事。
    宋畅就信了。
    司机带他们回家,宋行止让她把衣服换了去,宋畅听到他站在台阶上跟司机说话,“畅畅穿裙子的事你一个字也不能说。”
    司机点头,他才说,“好了,现在你给爸妈打电话吧。”
    那天晚上宋行止高烧,他被送到了医院。
    家里一阵兵荒马乱,第二天下午的时候,那个穿着优雅高贵的女人来到宋家。
    宋畅见过她一次,因为是她捏着宋畅的下巴打量了很久,才说,“女孩子?倒是跟行止像。行吧,就她了。”
    然后宋畅就被送到了宋家。
    她站在宋畅身前,她一声阿姨还没喊出来,就被狠狠一巴掌抽倒在地上。
    很疼。
    嘴巴里都是血的味道,她的脸肿了好几天。
    宋家妈妈在一边看着忍不住插嘴,“素音,孩子还小。”
    “她小,你也小吗?”华素音眉目冷到极致,“行止要出了问题,你担的起吗?”
    “这里不安全了,你们搬家吧。不要呆在京锦市,你们去安城吧。”
    “但是……”宋家妈妈吃惊,这搬到那么远的地方,这不止是搬家的问题,还有宋家的产业,即便比不上他们,那也是一大摊子事情。
    华素音不关心这个,只点着宋畅,“你来到宋家,不是为了漂亮,你没有资格。你就是行止的替身,他有危险你要替他挡住,懂吗?”
    “把她关房间里,饿她几天,长长记性。”
    宋畅被饿了两天,但也没怎么饿着,大哥会从门缝里给她塞猪肉脯。
    她担心小哥,就跟大哥打听小哥怎么样了。
    她才知道小哥的胳膊不是擦伤,是被弹片伤到。
    宋畅想着玻璃碎裂时她被小哥抱着压在了座位下面。
    从那之后宋畅再不敢穿裙子,好好理发,她也练跆拳道,扛着摄影设备也能健步如飞。
    但是从那时候开始,小哥就不再是板寸,他把头发留的长了一些。
    她就跟着他也把头发留的长了一些。
    直到他十六岁那年突然长高,窜到她再无法企及的高度。
    那一年她站在台阶上才能跟他平视,他笑着丢给她一堆袋子,里面是各种裙装和假发。
    他说,“畅畅,留长发吧。”
    可她已经习惯了短发,不喜欢长发了。
    如果能一辈子形影不离,她也可以不穿裙子,一辈子都不穿。
    宋畅偏开眼,她眼睛望向车窗外,深色的车窗上映着她的模样。
    她的发已经长及肩膀,她穿性感的连衣裙,再不是假小子的模样。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本就是一道跨越不过去的鸿沟,是她非要打破平衡,以为自己还能全身而退。
    青涩的岁月里,他是她最亲近的人,她所有的一切都想跟他分享。
    可他不要。
    她偏偏上了头,非要把自己给他。
    她兴致勃勃,乐此不疲。
    宋畅忽得捂住半边脸。
    她恣意妄行的那段时间是她最喜欢的日子。
    时至今日她也不曾后悔,却不代表他们还要继续纠缠下去。
    车子停在一个陌生的楼盘前,宋行止下车拉开副驾驶的门,“下车。”
    “这是哪里?”
    “不会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