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行针,散入体内的玉人花毒素就太多太多了,再难压制,到那时……到那时昭王他……
    “姑娘,前面老太太她们已出发了,咱们的行李也送上了车。”
    月麟小跑着回到寂静的千霜苑,还有些微微的喘。
    “奴方才在大门外,好像见着瑞王殿下骑马往这边来呢,赶紧跑回来告诉姑娘快些,别叫瑞王殿下久等。”
    “你定是看错了。”沈婳音笑笑,“瑞王今日进宫。”
    没想到月麟报的信儿还真有几分道理,走出侯府大门的时候,沈婳音果见对面酒肆前停着一车两骑,似在等人,一个是许久未见的谢鸣大哥,另一个郎君身形打扮的确与瑞王七八分相似。那两人转过头来,竟都戴着面具。
    谢鸣见沈婳音来了,乐呵呵下马问候,送上一只崭新的白色面具。
    “今日各大衙门休沐,出摊的小贩也多,殿下见路边卖的面具有趣,便买来玩。”
    “殿下今日竟没进宫吗?”
    还以为他听了昭王的话,要去向圣人辞行离京呢,结果却来逛街市。
    沈婳音也喜欢这些新巧玩意儿,当即把面纱换下来,几人一起戴更有趣得多。谢鸣也发给了月麟一个,扶着主仆二人上了马车。
    休沐日街上人多车多,走不快,沈婳音也不是那寻常不见人的闺阁女郎,放肆地挑着车帘看热闹。
    就见瑞王戴的是一张赤红獠牙面具,与一身玄黑的提花锻袍很是相配,骑在高头大马上颇显英姿。
    “殿下,愈痕膏用着可觉有何刺激不适?”
    见问,这殿下偏头看过来,夹马靠近了车窗,道:“今日由本王来接阿音姑娘。”
    一听这走弦般沉润的嗓音,沈婳音惊得面具差点掉下来,“是你?!”
    楚欢点了一下头。
    “看来殿下大安了,骑得了马了?”
    楚欢朗然笑道:“我们云州男儿,会走路就会骑马。”
    谁还不知道这个了?
    “我指的是——”
    沈婳音冲口就想说“玉人花”,话到嘴边的时候,连同昨日那些乱七八糟的阴人诡计也涌入了脑海,这个词就更加晦气起来,说不出口了。
    楚欢何等聪慧之人,完全明白阿音想说什么,拨马离车窗又近了些,道:“去见了几个安插在外的部下,顺道来接你。”
    他的动作好快,昨天才出了那么大的事,想必是送她离开后即把暗查之事安排了下去,今早竟已有回音了。
    此中细节都是患者的私事,沈婳音不去胡乱打听,医女守好医女的职责就是了,她一直恪守这一点。
    “沛王府的确有个小厮走了。”楚欢却主动道,“就是他向负责采买的家臣进言多囤药材,不止囤了钝裂银莲花,是按着一个无甚大用的保养方子囤的,想来是为了掩人耳目,目的只在钝裂银莲花。”
    “殿下既查明了这一点,也就放心了,至少知道该往何处使力。”
    “我找由头调看了申请过所①的存档,那小厮是前日出的城,还走不了多远,追得上。”
    街上行人和摊贩比平日要多,许多自制的精巧玩意儿都拿出来售卖,楚欢扬鞭指向一个卖草编蚂蚱的摊子,对谢鸣道:“去问问会不会编灵芝,编一个最可爱的。”
    “编、编什么?”
    谢鸣一把摘下面具,简直以为面具阻碍了他的听觉。
    沈婳音掩口而笑:“灵芝是寓意起死回生的仙草,乃天人感应的祥瑞之物,殿下竟猜到我喜欢这个——”
    沈婳音还未说全后半句话,蓦地天旋地转,身子晃悠起来,忙扯紧了手中的缰绳。
    扯紧了……缰绳?
    沈婳音定神一看,自己正骑在高头大马上,春风略过面具拂着脖颈,一揽众人小。
    “……”
    “别动,我来了。”
    车厢中的“沈婳音”说着,当即跳下车,牵住了“楚欢”胯/下的良驹。
    对于不会骑马之人,再怎么强调“马很听话”也是徒劳,不如替他们挽住缰绳,才能真正使人安心。
    沈婳音本想说自己是会骑马的。
    北疆长大的姑娘,怎么可能不会骑马呢?
    但见他为自己挽缰的样子,竟觉得有些恍惚,这话就含在了舌尖。
    母亲是正经的洛京人,不会骑马,到了北疆也没闲空学这些,小时候自己看到人们出门便是跑马,也吵着要骑马玩,母亲便说:珠珠啊,等阿爹来了,他会教你的,你阿爹的马术可好啦……
    她还没等到阿爹带她骑马呢,最先挽住缰绳怕她摔下来的,竟是他啊。
    “想什么呢,吓傻了?”楚欢笑道。
    然而他的笑容还未绽开,眼神骤然一凛,目光刀子般的掠向她的身后。
    沈婳音本能地心头一紧,就见楚欢已经猛地纵身跃上马背,向前俯身,压得她几乎趴在马背上。
    似有破空之声擦着背后划过去,紧接着,楚欢直起腰杆,口中喝了一声,纵马向前驰去。
    人群登时一团混乱,行人忙不迭地躲避,身后瞬间混响起惊恐的尖叫和……暴徒的嘶吼!
    “昭王无德!勾结外邦!当诛之!”
    “昭王无德!勾结外邦!当诛之!”
    那几个暴起的“百姓”嚷着口号紧追其后,楚欢持缰探手,呛啷一声抽出沈婳音腰间的环首长刀,回身格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