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

  “大小姐所说的是,属下这就彻查。来人,送大小姐回去。”
  绿璋被扶上马车,她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角落里的男人。
  捂住嘴巴,她静静坐在了那人的身边。
  春草显然也给吓到了,不过庆幸今天碧波没来,否则就露馅了。
  等马车离开了宝云茶楼,绿璋才敢握住了男人的手,“哥哥,你怎么了?”
  顾云彰抬起苍白的脸,“没事,受了点轻伤。”
  看着他已经被鲜血染透的衣袖,绿璋才不信什么轻伤的话,“你快告诉我,是谁干的。”
  他的脸色苍白,显得眉毛格外浓黑,就像饱蘸了浓墨的毛笔勾画过一样。他抽抽嘴角,讽刺的说:“难道你不知道吗?除了他还有谁?”
  “哥哥,这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或许他把你们当成了歹人。”
  “傻丫头,要真是误会就好了。你难道没看到燕池吗?他们怕是到处在搜我。”
  “哥哥,不会的,我不相信。”
  “傻丫头,我们的人一直在他的监视之下。从你见过了卫陵那次开始,他就一直派人盯着。都怪我不好,急着想要见你,却没想到他这么狠毒,急不可待的想要斩草除根了。”
  这些,绿璋刚才都想过,可是面对着顾云彰,她还是想要替顾扬骁分辨一二。
  其实分辨什么呢,从她半路让车子再赶回宝云茶楼,一切都已经注定了。
  “绿璋”顾云彰的声音沉沉冷冷,尖到一样戳着绿璋的心,“我知道他对你很好,所以你一直都不信。但是你不明白吗?他看上的无非是你的容貌,这个男人淫遍了顾家的女人,好替他的妹妹报仇。”
  绿璋心头一跳,“他的妹妹?二叔还有妹妹?”
  顾云彰冷笑,“当然了,我有妹妹他为什么不能有?绿璋,他的真实身份你该知道了。他就是英家唯一幸存的后人英旸。”
  绿璋的手指甲紧紧抠到掌心里,这个答案来的突然却不突兀,绿璋其实早该知道的。
  从他那天对着那份名单骂英戡是个匹夫,那样激奋却难掩沉痛的语气,要是个无关的人,又怎么会有?
  但是,她听到自己说:“不会的,既是仇人,祖父怎么肯养虎为患?”
  顾云彰的冷笑像一道凌厉的刀锋砍向了绿璋的心脏,“三方军阀联合攻打他们英家,安平姚老头的人残暴至极,不但把城里的老弱妇孺都杀了,英家的女人更是没逃过凌辱的命运,那年他的小妹妹才五六岁,也给人奸了。祖父是看不过去,保了他这点血脉。”
  “什么?”
  绿璋浑身都在发抖,牙齿磕在一起发出咯咯的声音。
  她又想起那张名单上女孩子的名字,他只说了女孩子都被奸杀而死,却没有提过这个最小的。想必那是最耻辱最伤痛的,所以他才对英戡如此评价。
  他还说,在这世上那个英旸就算活着也会痛苦,脑子里全是亲人死去的场面,生不如死。
  刚才对他围捕哥哥的恨一下就淡了,如果他真是英旸,那么他还真是可怜。”
  顾云彰看出她心中所想,握着她的胳膊摇晃起来,“顾绿璋,你看着我,你懂我的意思吗?他一步步处心积虑,害死我和父亲就是为了报仇。然后拿着津州的大军再做图谋,他现在是想要赶尽杀绝,他对你好也是为了羞辱我们顾家人,你懂吗?”
  绿璋脑子里乱成了一团,她点点头又摇摇头,眼睛里全是水光。
  顾云彰叹息了一声,揉着她的长发很无奈,“傻妹妹,真是给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一阵骚乱,马车夫道:“小姐,前面好像有人在搜查。”
  顾云彰冷笑,“还真是不死心呀,让车夫停下,我下来。”
  绿璋不让,‘他们不敢搜我的车子,你安心坐着。’
  “我就怕顾扬骁也在前面,绿璋,我先走了。”
  “哥哥,你的伤……”
  “绿璋,哥哥没事,你好好保重,哥哥会来救你的。”
  说完,他就从马车上轻飘飘的跳下去,那车夫觉察到不对回头,却只看到了春草。
  绿璋手心冰凉心里也冷的厉害,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时候,她听到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跟着马车帘子被挑开。
  外面顾扬骁歪头看着她,“陶陶,不是让你早回家吗?”
  绿璋湿润的大眼瞪了他好几秒才说:“就是想吃宝云茶楼的玫瑰油糕,想的不行了,就让车夫自己送我去。二叔,紫姨娘没事吗?”
  顾扬骁长眉挑了挑,他说了句没事,就跳上马车来。
  “什么味道?”那股子血腥气还是很明显,遮掩不了。
  绿璋却没有慌乱,她淡淡的饿说:“宝云茶楼里发生了命案,我踩了一脚的鲜血。”
  说完,她就看着顾扬骁,跟他静静对峙。
  面前的小女人面色苍白眼眸漆黑,偏偏眼眶是红的,显然是刚刚哭过。
  顾扬骁的心抽疼了一下,他伸手过去想要摸摸她的头发。
  却没有想到她一缩肩膀,等俩个人都意识到什么,已经晚了。
  一个脸黑如锅底,一个脸苍白如白纸。
  顾扬骁的手抽回紧紧握住,坐在一边一言不发。
  绿璋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心里却乱如麻团。
  她想要说俩句好听的哄哄他,至少不让他起疑心。可是她根本做不到,一想到他手上可能沾着爹爹和哥哥以及顾家众多儿郎的血,她就从心里生寒。
  马车一路颠簸终于回到了宅子里,顾扬骁先跳下车子,头也不回。
  其实他想要回身去抱她,可是想到刚才她对自己的抗拒和欺骗,冷着脸子不理会她。
  可是没承想,他刚走出去几步,就听到春草慌乱的喊声,“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他一回头,就看到绿璋倒在春草身上,面色苍白双目紧闭。
  他心头一紧,立刻过去把人给抱起来。“二爷小心。”
  春草护着绿璋的肚子,她现在月份太大,体重自然也比过去重了点。
  顾扬骁健步如飞,把她放在了内宅的床上。
  很快安妈妈花婆子都惊动了,花婆子给绿璋把脉,说她是情绪太过激动所致的晕厥,倒是没什么大碍。
  顾扬骁这才放下心来,他后悔不该等等她。
  大概过了一刻钟,绿璋才醒过来。
  她一睁眼就看到顾扬骁,不由得问道:“二叔,我是怎么了?”
  顾扬骁把她的手放回到被子里,“你晕了,都是我不好。”
  他这个人倒是上道儿,什么都不说就把责任给揽了过去。
  她试探着想要起来,可身上软绵绵的,没一丝力气。
  只好躺了回去,她刚要说话,碧波端着安胎凝神的药物走进来。
  顾扬骁说:“放下,我来喂。”
  绿璋拒绝,“不用你,碧波来就好。”
  她挺不想面对他,一看到他的脸就想起顾云彰跟她说的那些事,她觉得对不起顾云彰和死去的父亲。
  顾扬骁可不容她拒绝,“想要身体快点好就好好吃药,张嘴。”
  她是最讨厌吃药的,可今天却异常乖顺,张嘴吞下了一口苦涩的药汁。
  俩个人一个喂一个喝,明明是最温情不过的事情却显得沉重僵硬。
  好不容易把药吃完,他伸手拿了水给她漱口,然后塞了一颗糖到她嘴里。
  给她擦擦嘴角,他示意她躺好,“先睡一会儿,想吃玫瑰油糕我让宝云茶楼的厨子给你做。”
  “不吃了,看到那么多血,没胃口。”
  顾扬骁欲言又止,他在床边站了一会儿,转身就出去。
  绿璋翻身向里,伸手摸着隆起的肚子。
  如果一切真如顾云彰说的那样,她又该如何自处,这个孩子以后又会怎样?
  不觉间,眼泪潸然而下。二叔,爱你没错,可是为什么我们之间要有这么多曲折。
  出生在权贵之家,本以为可以活的恣意潇洒。到最后才发觉,其实我才是最身不由己的那一个!
  外面,顾全对顾扬骁说:“二爷,厨子抓来了。”
  “什么抓,是请来的,让他去做玫瑰油糕。”
  “是。”
  顾全拎着哭唧唧的厨子走了,顾扬骁转了一圈儿也去了厨房。
  “二……”
  他制止了顾全,冷着脸看厨子和面。
  那厨子本来就吓得手脚发抖,现在又看到了这么大一尊佛,更是怕的要尿裤子。
  虽然顾扬骁没穿军装,但是作为上位者他霸气凛然,加上军人的煞气,让厨子觉得自己进了集中营。
  他更是一丝不苟,把玫瑰油糕做的像姑娘们手下绣出的玫瑰花,一丝不苟。
  绿璋躺了一会儿心口难受,就坐起来,想要下去走走。
  碧波端着点心走进来,“小姐,您起来的正好,刚出锅的点心。”
  绿璋一看,白瓷小碟里,几个艳红如玫瑰花的面食正在散发着香气。
  她一瞬间就想起留在地板上黏腻的鲜血,不由得用帕子捂住了嘴,“碧波,痰盂,我要吐。”
  绿璋抱着痰盂吐的稀里哗啦,难受程度比孕吐那会儿更甚。
  顾扬骁还在外面等着她看到点心时候的惊喜,却听到屋里一片慌乱,杯盏乱碰还有瓷器破碎的声音。
  他忙进来,此时绿璋已经吐完,正抱着杯子在漱口,而那盘他费尽心思才做出来的糕,都滚落在地上。
  微微蹙眉,他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碧波忙答,“小姐闻到点心的味道就吐了,要不要去请花妈妈来看看?”
  “你赶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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