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简默云似乎没注意到他,视线依然落在身边女孩的身上,静静地旁观,目光淡淡地似在留意她,又像不曾留意她。
  隋鸢反应过来,弯腰从包里取出一双gucci的平底单鞋。
  洛河简直被腻到了,咳了几声,隋鸢被他吸引了注意力。
  他一身浅灰色的西装革履,风度翩然,笑起来唇边几缕俊朗:“你确实也没怎么吃东西,饿了吧,我先随便点些主食和甜点,让他们尽快上来?”
  “好啊,你做决定就ok,我反正什么都吃。”她说着,扭头去看简默云,“那桩案子怎么样了?”
  前些日子听说,警方是有结果了。
  简默云先把餐前面包递给她,直白地叙述:“警方查到冒充我和小范联络的嫌疑犯了,那个男人什么都说了。他是通过你同学豆豆在的那个群,盯上了小范,然后假冒我的身份。据说他是一个pua组织的。”
  隋鸢立刻懂他的意思了,她听说过这样的歪门邪道。
  简洛河倒不理解,他和这边的领班讨论完餐品,转头询问他们:“你们说pua?不是指讨论两/性/交/往技巧的群体吗?”
  隋鸢摇摇头,之前网上也有曝光过,国内有一群男人自称交流pua,但逐渐呈现诈骗模式。
  先前就有一个这样的民间组织,不仅教授成员骗财骗色的技巧,还将女性物质化,他们教导成员对女性“自/杀鼓励”、“宠物养成”、“疯狂榨取”,操控对方的感情,达到诱/奸、骗财、骗婚等目的。
  简洛河听得蹙紧眉头:“还有这样的团体?真是低级趣味。”
  隋鸢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抓到那个人,之后怎么判刑?”
  “我咨询了一下我的律师,要判故意杀人罪有一定难度。”简默云眼睑垂下去,眸子映着长方桌上的烛火,如一点暖光在黑夜里飘摇。
  “假如受害者是完全受到精神控制,没有自己独立想法,那么受害者的自杀,可以相当于对‘自杀’这件事不负责任,而有主观故意的控制者,是需要负责任,但……”
  这件事难就难在,首先要认定受害人小范在自杀时已经失去自我意识。
  第一,要医院出具身体检查的证明,就是让专业心理机构出具心理状况证明;
  第二,要教唆犯的供证,或是证据表明教唆犯完全控制了受害人的意识,可以有录音证据等等。
  后者的证据固然是有的,但小范已经死了,第一个证据不可能存在。
  简默云遗憾地说:“‘教唆他人自杀’这样的名头,在刑法典里是不能被认定为故意杀人罪的。”
  前菜上来了,隋鸢看到简医生往她的盘子里夹了一块火腿,她来不及说谢,继续问道:“那就真的没办法了?那小范岂不是死得太可怜……”
  先不说范母那个泼辣的女人得知真相后,要怎么闹得天翻地覆,小范可能本身就有心理问题,才会受到恶臭男的控制,就算要那种人一命抵一命,都死不足惜。
  简默云脸有愠色。
  这个男人,哪怕他不苟言笑,也是一样的赏心悦目。
  “律师告诉我,司法解释中有一条针对‘邪/教组织’的规定,就是组织、策划、煽动、教唆组织人员自/杀,可依照故意杀/人罪定罪处罚,如果能证明小范被那个‘邪/教’控制,大概还有希望。”
  但他的律师也说了,只是一个希望,毕竟通过网络进行精神控制,真的很难定罪。
  简洛河浅浅点了一下头,“那你呢?他冒充你的身份,你的利益也受到了侵害。”
  “关于这部分,我肯定会追究,而且那个男人对小范有侮辱罪,只是这样判还是太轻……”
  三人对这个结果显然都不太能接受,气氛一时低落,唯有浅淡舒适的音乐流淌,过了片刻,简洛河起身说是去一趟洗手间。
  顿时,就剩下两人坐着,隋鸢不怕冷场,而是不住地紧张,她意识到这种越来越强的心脏跳动,却不知要如何去控制。
  对简默云的好感在日积月累中膨胀,一点点地,像要延绵不息,汇聚成心底一条流动的灯河,只稍许风起,都会呼啸成群。
  她抿了一口水,扭头注意到简默云正侧着脸,看向自己。
  他的颈线优雅,再往上是精致的五官,睫毛在眼睑下方投着淡淡的阴影,“那个宋铭是你的朋友?”
  隋鸢点点头,发现男人的笑容不太正常,深邃的眸子一眯,迸出某种含义。
  “你在笑什么?”
  “总在想你身边应该有一些追求者,今天终于见到了。”
  她赫然脸红,一下子不知怎么说才好。
  隋鸢也不是傻子,宋铭那点心思她看得出来,但毕竟他是她朋友的哥哥,人也很不错,有些事不能做的太绝。
  “我和他认识很久了,他就像我的一个表哥、堂哥,大家一向感情很好。”
  简默云缓缓放下叉子,不动声色地问:“就像我们‘大家’一样?”
  隋鸢斜着头望他,男人眉目间蕴着一抹淡色,这样安安静静地,像在等着她的一个答案,他薄唇微抿,目光清亮璀璨,两人谁也没开口。
  就是这时候,隋鸢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她助理打来。
  她暗骂这孩子打扰自己和简医生的独处,又生怕是典礼的后续有什么要自己拿主意的地方,只得接起来。
  没想到从助理那边听来的消息,让隋鸢的眉毛立刻拧了起来,神色就像经历暴风雨的天空,晦涩阴霾。
  简默云也发现不对劲,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发生什么事了?”
  隋鸢挂了电话,手指紧紧地捏着手机,并没有放下,一边说一边打开什么软件:“我们公司的社交账号出了一点问题,管理人员发了一条疑似哗众取宠的头条,已经扩散出去了,舆论可能要炸了……”
  原文已经被删除了,但她点开账号,输入关键词就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今晚,就在她们品牌开旗舰店的今晚,官方公众号竟然堂而皇之地发表了一条更新,标题取得是——《萝莉御姐小姐姐,还不赶快浪起来》。
  从文章内容和标题来看,充斥着低俗的噱头,这种商业营销格调很低,还有侮辱女性的嫌疑,属法律上绝对禁止的广告类型,更不用说它的负面影响将有多大。
  西餐馆放着舒缓宜人的音乐,本该让人心情放松,但隋鸢忙了一天已经累到要瘫倒,没想到还让她遇上这种快要爆炸的意外。
  她实在无法忍耐,在周身气场暴怒的情况下,一时没忍住,将手机猛地掷出去,“砰”地一击巨响,带着急躁的宣泄,把周围的客人和服务生都给吓到了。
  “这种最低级的错误都会犯,都是些拿工资不干事的吗?!”
  她双手捂着头,乌黑的发丝一缕缕垂落,疲惫与挫败交织。
  好像忙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成功,却被一颗老鼠屎给糟蹋了。
  简默云能理解,她是真的动气了。
  男人安抚般地拍了拍她的脊背,语气轻柔,尾音微扬:“这事发生的蹊跷,还有危机公关,总能想办法解决的,知道吗,嗯?”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恨不得让隋鸢抓住简医生的衣领就是一顿强吻……(打住)
  第26章 行动
  整个餐厅都被这样突兀的声响惊到,周围空气凝滞, 一下就连降几度, 如同坠入冰窟。
  服务生弯腰捡起被隋鸢砸烂的手机,简默云先替她收起,向对方致谢。
  手机的屏幕已经千疮百孔, 就像roseland即将面对的舆论民情。
  接下来, 各种自媒体文章会接踵而来, 他们将大肆批评这种不入流的文章, 而对网民来说, 他们会直观地看到女权、女性、低/级营销和roseland这些关键字。
  甚至,更多的看客只会读一个标题, 在匆匆一瞥中得到一个模糊的观点。
  “这家内衣店侮/辱女性?靠,还想不想做生意?”
  “窝草充满恶臭, 我是不会买了……”
  “又是这家内衣店??还说要做成什么中国的维密,做梦吧。”
  手机在简默云的掌心旋转了一圈, 他侧脸看向情绪低落的隋鸢, 不知想到了什么, 眼中冷光凛冽。
  这时洛河也回来了, 他发现这情况不太妙, 给了简默云一个眼色, 对方把大致情况说了一遍。
  隋鸢很不耐烦地抿着唇瓣,她想尽快摆脱这种泥沼般的局势,也在非常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简默云斟酌了一下,语气沉着地给出意见:“当下可以做的, 就是找到编撰文章的本人,可以请个律师告他。再者让公司举办发布会,解释一下事件的始末,澄清品牌的核心理念。”
  分明是一把悦耳动听的嗓音,却有着要把“肇事者”逼到绝路的冷意。
  隋鸢沮丧的情绪暂且过去了,她深深地呼吸几次,仔细聆听男人的意见。
  “如果这个人有问题,那就更简单了,找出谁在背后致使他的,可以让公关那边发声,暗示这人和你们公司有私人纠纷,借机报复,他的言论完全不代表公司,而且我们将追责到底。”
  隋鸢思忖片刻,点头表示赞同:“我也是这么想的。”
  简默云端起玻璃杯喝了口水,微垂下眼,唇瓣染了一些水色,在灯光下隐约添了几分诱惑。
  她的情绪莫名平静一些,也不想在这里讨论公事打扰他们的用餐,于是起身离座,出去给助理打电话。
  简默云坐在原位,眼神望着站在街边吹风的女孩,分毫不离。
  洛河笑的意味深长:“怎么样,心疼了吗?”
  简默云没有搭理,只是眉眼一下子柔软下来,“她不会被这种事轻易打击的。”
  隋鸢让公司去处理后续,大致做法和简默云说的差不多,她的目光也注意到了店内的那个人,隔着厚厚的一层玻璃,店内的灯光昏黄,依然能看见两位乔斯达家族男士挺拔出众的身影。
  心情一点点地缓和下来。
  就很奇怪,真的觉得天翻地覆也不要紧,总会找到办法的。
  洛河将护送隋鸢回家的任务交给简默云,自己找了个借口提前溜了。
  简医生滴酒未沾,亲自开车送她回去。
  路上,隋鸢又和他聊了聊这桩意外,“不管这次是不是有人冲着我来,我都不会就这么算了。”
  简默云扯出一个温柔的笑意,但嘴里的内容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是这个道理。”
  “我需要尽快振作,尽快变得更加强。”隋鸢托着腮,望向车窗外一掠而过的夜景,眸光深处绽出璀然的色泽,“等到足够强大,就能让那些人连动我的念头都不敢有,我要让他们统统‘天凉王破’。”
  “天凉什么?……这是什么梗?”简默云一时不解,疑惑地看她。
  隋鸢终于又笑起来,“就是让那些虎视眈眈的人们全都感到绝望,只要他们敢动roseland一根汗毛,就是他们的死期!”
  简默云垂眸,看到她白白嫩嫩的脸,神色飞扬坚定,骄傲不可轻视。
  “你当然会更强大。”他说着,然后叫了她的名字,轻声地:“隋鸢。”
  小姑娘被这么简单的两个字从头到脚麻了一遍。
  “……什么?”
  “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可以和我说,好吗?”
  他沐浴在暗色中,看上去神秘又柔和,是真正的贵公子,语气听上去是在关心她,安抚她,又像是在请求她……
  隋鸢不禁想起那一次在秀场的后台,他在狭隘的更衣室中对她循循善诱;
  又想起在热海看烟火的夜晚,自己忍不住都想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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