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没有食物,仅仅依靠山洞里面的一点水裹腹,在那里一直呆到死亡为止。
  老人预感到自己要死亡也会去悬崖下的山洞里度过最后的时光,这已经是巫族的传统了。会有部落的族人定期去悬崖边上,将死亡的巫族人的躯体焚烧,这儿的整个片区都被称之为归巢。
  这是人家的风俗,而风俗的形成都是有一定的道理的,特别是在如此落后的远古时代,甚至很可能和大部分人的生存有关系。许多福就听到过旅鼠在繁殖高峰期集体自杀的情况,这就是种族繁衍过剩,迫于自然的压力而被逼得无路可走。巫族人这种做法听起来有些残酷,孤独等死的感觉肯定是不可想象的绝望,可一定程度上这避免了传染疾病的产生,而且能最大化的保留下来更多的资源,比如说在冬季能省下更多的食物。
  不管是多么艰难的时候,巫族人也不会吃同类,甚至不会吃妖族,因为妖族是人形,和巫族人太过相似。
  许多福:“你得告诉我病人的情况,我好做准备。”
  罕巴就把自己看到的给许多福说了,他去了归巢之后发现了好几个重伤的族人 ,但是他们都不跟罕巴说话,罕巴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伤的。其实也能猜出来,这几个全是男人,还是族里面一等一的勇士,肯定是外出打猎受的伤。这个判断是基于从前的经验,用简陋的武器捕猎是一项非常危险的行为,随时都可能出意外。可远古巫族就得靠这个生活,一时半刻无法改变现状。
  但是这么严重的情况,还伤了这么多人在这个食物充沛的季节里面非常少有的。
  往常这种情况,这些勇士们就只能等死了。罕巴现在却不这么认为了,上回他肚子都烂了,许巫都能救回来,他觉得这些人的伤还没有他的严重,肯定能救。
  可是巫是不愿意去归巢的,那不是族人多愿意去的地方,而去归巢的人就等于是判了死刑了,罕巴也没有想到许多福几乎是一口答应下来了,他眼睛都红了。
  许多福根本不知道这些,只当罕巴是为族人担忧。
  到归巢的族人是因为看不到活下去的希望才去死的,有希望这些勇士为什么要死呢?
  许多福知道不能光拿手术器械呀!得有药啊!罕巴的情况不一样,他几乎是刚刚受伤许多福就捡到他了,可这些巫族人受伤都已经有两三天了,创面没得到及时的处理或许都已经化脓感染了,这没有药不成的。
  这些天种植采收的药材全部都制好了,她直接打包带上,因为她脚程太慢,是罕巴背着她去的。要绕过南方部落再去归巢,这路罕巴非常的熟悉,等越接近归巢就越是荒凉,穿过一片巨石堆砌的小路就到达了断崖边。这是一个峡谷,两岸大约有百米的距离,中间深不见底。
  这独特的地貌也许是某次地动导致的,分明是一块完成的地壳从中间断开了。
  拉着树的蔓藤,罕巴就往悬崖下爬,许多福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吓得她攥紧了背包的带子,根本不敢往下看,她从前不觉得自己恐高的,现在严重怀疑自己是恐高症患者。
  “嘭!”
  罕巴背着许多福跳进了一个洞穴中,走了大约十来米眼前就开阔了,从前旅游的时候许多福也去参观过山洞,但那毕竟是景区,多多少少是清理过的,适宜人参观的。这里没那么干净,而且实在是非常的潮湿,根本不适宜居住。
  躺在地上的巫族男人比罕巴还壮一些,脸烧得通红,他瞪圆了眼睛盯着他们俩,一声也不吭。
  这人伤的是两条腿,这是被什么重物给压了,伤最严重的左小腿可见白骨。
  许多福将手心的红痣亮给他看:“我是巫,来给你治伤。”
  巫族人认为没有伤口的是病,那是魔鬼在搞乱,见血的是伤,被袭击的是伤,像这种情况就是受伤。
  烧得烫手的人,神志基本还是清醒的,这就很厉害了。他这肯定也没什么精神怼罕巴了,当然也没法子反抗。
  许多福没有止痛药可以用,只能让他忍着了,清洗了伤口之后将脓血放出来,割掉腐肉的时候,这个巫族男人终于忍不住痛得叫了出来。许多福的额头上也一下子就出了汗,拿刀的手却一点也不抖。
  这么深的创面要想止血用韭菜根就不成了。
  得用药止血呀!
  第17章 真香
  一双腿几乎没有好肉,但他骨头出问题的只有一处,股骨干骨折。股骨是人体最长的管状骨,就是常说的大腿。这些伤其实最开始都不致命,但现在最可怕的是他的伤口都感染了,而且还发着高烧。
  他受伤之后,肯定有人为他处理过伤口,许多福在他伤口处发现了泥状的草药团,这大概是一种能止血的药,这确实为他的伤口止了血,却无法让他腿上众多的伤口不化脓,加上这几天在阴暗潮湿的洞穴里,对他的伤口大大不利,现在感染已经十分严重了。
  也幸亏巫族人的体质好,否则这腿都不敢保。
  许多福一边去腐肉,一边将上回救治罕巴时剩下的纱布塞入到创口内,压迫血管破裂处止血,心里头又在想,用什么药最合适。
  单独就有止血效果的药很多,比如韭菜根,可一样药物的效用远不如由多钟药物组成的方剂。
  曾经玛咖、黑枸杞、西洋参等药物一度火得不行,甚至被宣传得包治百病。就拿玛咖举例,当时许多福回校探望老师,正巧碰到一个男性病人向老师询问:“据说玛咖能滋阴补肾,吃了特别好,家里人给我买了很多呀!你看我这个病能不能不开药,多吃点玛咖可能性、功能就恢复了?”
  老师没有说玛咖未进入药典,也就是没有纳入药物的治疗疗效,其所谓神奇的功效,目前缺乏足够的证据。后来它批准作为新资源食品,也就是说,它只是一种农产品,虽然有一定功效,但没有宣传的那样神奇。
  这些说了没用,现在的过度宣传已经将人洗脑了,否则患者不能到医生面前来说这个话。
  老师只是说:“你瞧见我身后的牌子了吗?君、臣、佐、使四个大字写在那难道是写着玩的!中医治病,既重人的病,更重有病的人,疾病是一个变化多端的过程,它是很复杂的,怎么能就用一个药来治,假使治得好,也没有通过配伍让药物发生最大化的作用来得更快,也不能消除某些药物对人体的伤害。”
  最后患者被说服了。
  读书的时候有一门学科就叫做《方剂学》,从前学医的最先要做的就是跟在师傅身边抄方,足见配伍的重要性。
  腿伤已经化脓,这就要特别的注意。
  中医常用的外治药物按传统的膏、丹、丸、散、汤五剂,加上酊、熏、糊、捻、油,共成十剂,各有优劣,许多福用的是一个散剂的方子。她选出药来让罕巴将之捣成末,这些药本来就已经干燥处理过了。清除完腐肉之后将制好的药粉洒在伤患处,用绷带包好。
  这方子是个验方,许多福也不知道名字,像这样不知名的偏方验方太多了。病症很急的时候,用偏方是比较冒险的,可许多福手里的药材种类有限,无奈之下只能用。可这也并不是随便用的,方子在系统空间里面她曾试验过,效果极佳。用的是异能水培育出来的药材,效果应当更好,但到底有多好,许多福现在也不知道。
  被送来归巢来的并不只他一个,许多福让罕巴将这个巫族人搬到洞穴外面一点,那里头太潮湿了,病人不适合呆。
  许多福:“送进归巢里的人有几个?”
  这里的洞穴这么多,罕巴上回过来的时候一共找到了四个人,万一有遗漏的呢?
  这患者全程除了疼痛的时候哼哼之外,几乎是梗着不跟他们交流。许多福清楚又是——我正直的南方部落巫族族人不会跟逃跑的胆小鬼来往~这之类的情绪在作祟。平时这些人怎么想的她不管,可现在她是医生,身份发生了转变,需要患者配合她。
  许多福:“你这样耽搁了我救人你知道吗?”
  这巫族人呐呐的说:“四个”
  许多福没空跟他多说,一一为归巢的巫族人治伤。这个食物充沛的季节,除了这重伤的四个巫族人之外,并没有别的巫族人在归巢等死。
  四人中最严重的一个全身多处骨折,这伤像是被车撞了一样。这个巫族勇士也是其中最年轻的,他见到罕巴第一句话是:“罕巴,你也死了吗?”
  罕巴:“松骨,我带许巫来给你治伤。”
  松骨?
  罕巴的弟弟就叫松骨,如果不是重名的话。这个小伙子就是罕巴的弟弟了,也就是南方部落首领的三儿子。看来整个南方部落都是没有什么特权阶级的,新芽逃跑害得罕巴被赶出部落,首领半点没容情,松骨重伤一样被送到归巢,孤零零的等死。
  松骨这才发现自己还没有死,眼前的罕巴就是真人,脸一下子就憋红了:“你来干什么?!这里是部落的归巢,你没有资格来!”
  许多福没空管他两个的掰扯,但也没有阻止。小伙子精神好一点,总比刚刚那样子好,而且罕巴也能转移一点他的注意力。
  “嗷”
  松骨惨叫了一声,许多福手下却没有半点留情。
  罕巴:“男子汉要勇敢一点。”
  松骨气得大叫:“我才跟你不一样,你逃跑了,但是我保护了我的族人。我比你勇敢,呸!”
  罕巴上前拉住了松骨毫无血色的手。
  罕巴:“好好,你最厉害你最勇敢……”
  松骨特别得意,可很快这表情就塌了,他抖了一下说:“我好怕啊,我不想死。”
  许多福:“我会尽力。”
  许多福对松骨的情况没有把握,她尽力医治,如果她现在手上有足够的药材,情况可能会好一点,可惜没有,最后也只能希望巫族强悍的体质能救他一命。
  等许多福将他的伤口包扎得差不多了的时候,松骨的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那种生命就要走到尽头的感觉很明显。
  松骨这么严重的伤,不用巫医来告知,罕巴都知道可以判死刑了,可真的感觉到弟弟的生命力不停的流逝,罕巴还是感觉很崩溃。这是他的亲弟弟,不是别的人,他期待的看着许多福,深深的鞠躬又鞠躬,就差没有跪下来了:“许巫,请你救救他,松骨还很小。”
  许多福经历过很多次这样的时刻,每一次几乎都无能为力。可这一次,她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她可以做点什么。
  这个世界不那么的科学,这些人那么的相信“巫”这个身份,她说的话,可以对患者的意志有巨大的影响。
  这个情况,许多福不用考虑治不好怎么办!她刚刚不应该只说我会尽力……对于这么一个危重的病患来说,她这样的话很可能会影响治病的效果。
  许多福忽然说:“你不会死,你这伤我能疗。”
  松骨突然被惊了一下,要闭上的眼睛嗖的睁大了:“真的吗?”
  许多福语气略重的质问:“我是巫医,你不信我吗?”
  “我信,我信。”
  ……那种有里向外焕发的神采,真的很难形容。总有心灵鸡汤教人永远不放弃希望,但是人在彷徨人在放弃的时候,也需要外界力量的帮助。许多福在在瞬间学会了一件事——有时候信念是可以救人一命的,她决心之后但凡有一点把握的,就不能只说我试一试,得给病人更多的信心。
  罕巴将其它三个洞穴的患者全部移到松骨所在的洞穴,许多福生火让洞穴更温暖一点,也烘一烘洞穴。有一个人在治疗中一直昏迷,现在才醒过来。
  急救算是完成了,许多福松了一口气,但现在还不能保证四人能全部活下来。所谓内服外敷,双重奏效,她打算将一直准备制作的药给弄出来。方子是她曾在《祖传秘方大全》中看到的,叫做 “少林奇命丹”,里头有一味药是全当归。
  种植当归的时候,她就在琢磨这个方子了。
  正因为远古巫族人受伤的时候很多,许多福早有意配伤药,先前在系统空间里面尝试了很多次,在“少林奇命丹”的基础上增减药材,因为药物极度不足只能有方简药轻的路线,要用到的药材种类越少越好。新手任务七的奖励就有意把许多福往这个方向引导,给的都是她拟出来的方子中需要的药材,另外还附送了一些韭菜的种子,大约也是因为韭菜根在这方面有奇效。
  今夜肯定是不能离起来归巢了,趁天还没有黑,许多福留在洞穴里制药,让罕巴回去一趟,将敖安置好,也将这里缺的东西都带来。
  许多福做事的时候会跟敖说话,这也是为了让她学会巫族语言,不过因为实在很忙也没有系统的教授过敖,她比想象中聪明,学得很好。现在许多福说的话敖已经能理解了,只是她自己说话还磕磕巴巴的。
  只希望罕巴能好好的跟敖说话,敖肯定能听得懂,就是怕两个人不对付又吵起来了。
  一边想着一边将药捣碎,完了将药装起来,少林夺命丹这个名字太长了,教给巫族人他们也无法完整的发音,干脆她叫这药为“红药”。
  这药治疗跌打损伤、淤血阻滞而疼痛不止的,而且不是用在患处的,而是要吞服的,叫这个名字非常的贴切嘛!
  将大叶子剪裁了,将药粉以一次的剂量包好,这时候罕巴也回来了,很难想象他是怎么背着这么多的东西进入洞穴的。用石锅将水烧开,许多福让罕巴将水喂给几个人,然后就开始炖汤了。
  “我绝对不吃懦夫的食物!”
  说话的是圆,他是许多福救治的第一个患者,叫这名字估计是因为他有一双圆圆的眼睛。
  许多福理都没有理他,罕巴沉默着给他帮忙。
  肉焯水之后下锅,最开始没什么味道。慢慢的,整个洞穴都充满了食物的香气。
  松骨鼻子嗅了嗅:“这味道好熟悉呀!我闻到过……”
  特别像是那一阵天天在部落里面闻到的香味,松骨岁数不大,是个馋虫,那从来没闻过的香味馋得他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别人找一找就放弃了,可他不,他差点把整个部落翻过来了,就没有找到香味的源头……使劲一闻,就是那种香味。
  ……咦,好像这个更香!
  许多福做饭是在食材有限的情况下最大化的让汤有味道,她炖汤不是一股脑放肉放果果就完了,还讲顺序的。她现在炖的是一锅骨头汤,最初只放了一种最近发现的草和骨头一起炖,汤会有一点点甘甜的味道,等一阵再放果果和红球一起炖,炖好之后连在真本世界吃过无数美食的许多福都觉得特别好喝。
  汤炖着就炖着,也不用人守着,许多福有空挨个检查四个人的体征,远一点还能藏住,挨得近了许多福就听到“咕噜、咕噜”咽口水的声音。其实也可以理解,毕竟这几位受这么重的伤只靠喝水过了两三天,搁谁也饿得不行了。
  理解是可以理解……
  给圆检查的时候,许多福实在忍不住开口了:“你口水流出来了。”
  圆:(○o○)
  “哧溜”
  作者有话要说:  圆:“我绝对不吃懦夫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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