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哪家出事倒也没有,就是呜哇呜哇的哭的厉害。”
    这也是她这些日子一直守在码头的原因,实在是儿子哭的让她太揪心了。
    宋延年感受着那丝微薄的鬼气,循着鬼气看向外头,安抚道。
    “不要紧的。”
    不过是小鬼想要找伴儿玩耍罢了,没啥恶意。
    不过,宋延年可不好说的这么直白,他怕说出来,这个当母亲的可就得吓坏了。
    宋延年伸手安抚的摸了下赵氏怀中孩子的天灵,不过片刻,一直扯着嗓子哭嚎的孩子便沉沉睡去,含着手指头的睡颜是久违的安宁。
    赵氏心中大喜:真的是高人,她下定决心一会儿一定要使出看家本领,整置出一桌的好菜。
    赵氏去灶间下厨,宋延年交代一声后,便循着那丝鬼气,来到了带着面具的小鬼面前。
    小鬼身着宽宽大大的白袍,身上没有一块好皮,脸上的面具不断的变换着,黑的红的白的青的……
    宋延年却是不怕,他摊开手,上面是一大包的糖果。
    “吃吗?”
    小鬼直勾勾的盯着他。
    宋延年轻笑,只见他宽袍一挥,那包糖果便出现在小鬼手中。
    宋延年:“他们还小呢,不能陪你们玩,唔,我来陪你们玩吧,玩什么呢,捉迷藏好不好呀。”
    小鬼顶着可怕的面具拍了拍露出血肉的手。
    宋延年不以为意,随着捉迷藏的进行,小鬼脸上的面具一个个剥落,重新变成了一个个粉雕玉砌的小儿。
    宋延年笑眯眯看着绕着他拍手欢喜的小童,开口道:
    “好啦,找到你们啦,我送你们走好不好?”
    待这些魂体化作细碎的银光,宋延年敛住了脸上的微笑。
    他回到赵氏家中吃了个便饭,临行前,他和赵氏说道。
    “多谢嫂子款待,那赵大赵二我知道在哪里,嫂子你找人挖了村口那株尸香魔芋,他们就埋在那花下面。”
    他怕赵氏不知道什么是尸香魔芋,特意告诉她就是长了很大朵花的那株。
    赵氏吃惊:“这这。”半晌她回过神,想要拖着宋延年去镇长那里领钱。
    宋延年摇头拒绝。
    赵氏跺脚:“那可是五十两银子,宋书生你不要?”
    宋延年摇头,“没事,我以后还会有许多个的五十两,不差这一个。”
    “嫂子你去吧,银子你自个儿领。”
    他看着赵氏怀中的孩子,方才那些小童喊着要给弟弟也买糖吃,那这些钱就当是孩子们送赵家的礼物。
    这是孩子们的心意。
    驴蹄呱嗒呱嗒的走远……
    赵大他们曾经替乌大处理了一批的孩童尸首,那些焚烧后的骨灰长出恶之花,又吞噬了赵大赵二……
    而如今尘归尘土归土,阴间自有阴间的账要算。
    第76章 (捉虫)
    八月的骄阳烘烤着大地,就是走在林荫树下,都能感受到太阳那炙热的温度。
    宋延年看着官道两旁的稻谷,心道他真的离家很久了。
    三月底出门时,农人在田地里播种,一眼望去是春日的一片青绿,而现在却是沉沉的麦穗,灌浆的麦粒。
    一阵风吹过,稻田随着清风翻起了麦浪,波澜又壮阔。
    ……
    天空蓝的耀眼,同安镇已经多日没有下过雨了,就连码头河堤边的树木都好似蒙上了一层灰层。
    宋延年赶到安同镇的渡口时,已经是日落时分,嚣张了一整天的日头收敛起刺眼的光芒,金灿灿的染着天畔的云彩。
    大风卷起沙土,吹得人眯起了眼睛。
    起风了。
    宋延年牵着毛驴,看着空无一船的江面,手里打了道符箓召唤船老大老张。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招呼声。
    “后生要乘船吗?那可有得等了,要不要先来根番薯饱饱肚子?”
    宋延年沿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说话的是在码头兜售一些零嘴食物的老太,估计是风沙大,她将行当摆在大石头的背风处。
    宋延年朝她的摊位走去,低头看她面前的炉锅,锅炉里蒸着几根番薯,旁边还剩下小半桶滑溜溜的仙草酿。
    东西不多,看着是要收摊的样子,也是,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
    “来一筒仙草酿吧。”
    宋延年掏出最后几个铜板,买了一竹筒的仙草酿。
    因为马上要收摊回家了,老太往仙草酿里头多搁了一勺糖汁,吃起来滑滑甜甜的,又带着一丝青草香。
    宋延年:滋味很是奇特。
    他又拿起竹筒喝了一口,吸溜溜的将这仙草冻咬下一口。
    老太收拾着番薯炉锅,一边和宋延年搭话。
    “是不是吃不惯?”
    宋延年又吃了一口,“还行,凉凉滑滑的,很好入口呢。”
    老太递了根番薯过去,“给你,自家种的不要钱,我要收摊回去喽,免费送你一根。”
    宋延年接过:“多谢老太了。”
    可能做生意的都比较能说话,就这么一小会儿的时间,卖仙草酿的老太就絮絮叨叨的和宋延年说起了闲话。
    “书生乘船的时候注意点儿,这码头啊,最近不是很太平。”
    宋延年侧头,投过一个疑问的眼神。
    老太神神秘秘的,她半眯着眼,压低了声音。
    “这溪陵江有鬼船!”
    宋延年:……
    老太见宋延年的表情,以为他不相信,连忙接着说道。
    “嗐,你别信,老太我吓唬你个娃娃干嘛,镇上好几个人都见过。”
    “可怕着嘞,那艘乌篷船在浓雾过后,会突然的出现在河面上,然后一个戴着斗笠……”
    老太的声音戛然而止,宋延年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江面,只见张老大头戴黑色帷幔的斗笠正等在河岸边,乌篷船在河面上漾起点点水纹……
    宋延年:这算是说鬼鬼就来吗?
    老太眨着一双老花的眼睛,嘴里喃喃:“……刚才没看见有船来啊。”
    宋延年:……
    他信誓旦旦又铿锵有力的胡说。
    “有呢,这船一直都在,刚刚我挥了手,他才朝岸边驶来,老太你忙着做事才没有看见。”
    老太看宋延年:“是吗?”
    她刚才有这么忙吗
    宋延年斩钉截铁:“是!”
    在看着宋延年牵驴上船的背影,岸边的老太对自己的眼睛产生了怀疑。
    难道真是她的花眼又严重了?
    ……
    宋延年牵着毛三寸上了老张的乌篷船,他一边往甲板上卸行囊,一边笑骂船老大老张。
    “你装人也装的像一点啊,瞧你把老太太吓的……”
    船头老张抬头,露出一张青白带着刀疤的脸。
    乌篷船行驶在溪陵江的江面上,船行很快,耳畔里都是哗哗哗的流水声。
    鬼老张撑着篙,身影明明灭灭,青天白日的让人看了无端心寒,空中偶尔传来的一声鸦啼,更为这气氛添上了一丝阴森。
    宋延年却是习以为常了,他一边替老张描补着身上的符文,一边唠嗑,还没聊几句,他就停了手中的动作。
    “什么,你大嫂还没死心啊,她要将小翠许给村东瘸子?”
    宋延年停住手,他恨铁不成钢的瞪着老张,真是白长了这么一张阴森的鬼脸,吓唬人都不会。
    “这事都好几个月了,你还没有解决吗?”
    “去,你今天夜里就飘到她屋里,就这样看着她,对,你也什么都甭说,就这样死死的盯着她看,到了鸡鸣三更时候再离开。”
    “我就不信了,你这样连续去几天,吓她几日,她还敢卖别人家的女儿?”
    如果真的敢,宋延年也是佩服这人了。
    鬼老张一张鬼脸好似都羞红了,那是他大嫂,这样直勾勾的看着,怪不好意思的。
    宋延年剜了他一眼,迂腐!
    “再迟点你女儿就没了,儿子也没了。”
    老张的儿子他见过,那是个烈性子的孩子。
    鬼老张还是很怕宋延年的,再加上忧心女儿儿子,当下决定听宋延年的,今晚就登他家大嫂的门庭,好好说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