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瑜没有一点儿可怜他的意思,“说吧,那些屎壳郎都跟你说什么了?”
    “不是,我那不是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吗……这鬼地方也找不着蛐蛐啥的,正好有个老大夫养了一罐子疗肿恶疮的屎壳郎,反正军营只说不能赌博不能斗鸡斗蛐蛐,又没说不能赛屎壳郎滚粪球……”景翊越说越得意,“他们玩儿得高兴得很呢,不过就我挑的那只最听话,拨拉到哪条道上就照着那条道滚直线,从来都不瞎拐弯,连赢四场,刚才那一帐子人全当过我孙子了……”
    “那这群孙子都告诉你什么了?”
    “死的那三个人都挂过彩,住过医帐,有一个还是在医帐里把自己勒死的,现在只要不是伤得下不来床,那些伤兵都不住医帐了,这些晚上住在医帐里的大夫伙计也都胆儿颤得很……昨儿晚上我茶水喝多了睡不着,四处晃悠着装鬼玩儿,还吓哭了一个捣药的小伙计,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啊……”
    “还有呢?”
    “有个当大夫的孙子说……死的那三个人先前都长过恶疮,都是用这些屎壳郎治好的,听说这些小玩意儿管用的很,那老大夫叫它们什么来着……铁甲将军!”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萧瑾瑜眉头一皱,景翊立马站得笔直,“我回去接着问那群孙子!”
    景翊刚转了个身,又转了回来,“还有件不太要紧的事……不知道用不用跟你说。”
    “说。”
    “算了算了……还是让冷月说吧,她说比较安全……”
    “……”
    ******
    萧瑾瑜回到寝帐的时候楚楚刚洗过澡出来,头发稍上还滴着水珠,萧瑾瑜拉她坐到自己腿上,拿过毛巾来给她擦着头发,轻柔责备,“不把头发擦干就跑出来,着凉了怎么办……”
    楚楚搂着他的腰,贴在他怀里闻着熟悉的药香,“听见你回来的声音啦。”
    “想我了?”
    “嗯!”
    “还不到两个时辰呢……”
    “看不见你就想……不对,不抱着你就想!”
    被楚楚抱得紧紧的,任她在自己怀里东啄一下西啄一下,帮她擦着黑缎子一样又软又亮的头发,萧瑾瑜突然很想向皇上求道圣旨,求皇上把他外放到一个没人知道他是谁的乡野小镇里,给他一份不需要每天熬夜批公文审案卷的闲差,余下的时间精力什么都不做,就这么抱着她,抱到她烦他了,嫌他了……厚着脸皮耍赖也绝不松手。
    “王爷……”
    “嗯?”
    “我想求你一件事。”
    一件……一百件他也不带含糊的。
    萧瑾瑜修长的手指穿过她还带着蒙蒙水汽的头发,轻柔地帮她理顺每一束发丝,“说吧。”
    “王爷,我想剖尸。”
    萧瑾瑜一愣,手指僵在她后颈上,“嗯?”
    楚楚扒着他发僵的肩膀,眨着水灵灵的眼睛,满脸认真,“我刚才去仔细验了一遍,可是看着还是自杀。尤其是那个勒死自己的人,从脖子上的勒痕从力度和方向上看,怎么看都是他自己弄的,可我还是觉得师父说得有道理,哪有心里有喜欢的人还想死的呀……所以我想剖开看看。”
    “看什么?”
    “我还没想好……不过怎么也得看看他们胃里的东西,看看他们死前吃没吃过什么乱七八糟的。”
    萧瑾瑜嘴角牵起一丝僵硬的笑容,“楚楚……非剖不可吗?”
    楚楚抿抿嘴唇,“不剖的话……我就没别的办法了。”
    “我得和冷将军谈谈再说……”
    “好……不过你得快点儿说。”
    萧瑾瑜浅浅苦笑,抚着她的腰背,“也想尸体了?”
    “才不是呢!”楚楚扎在他怀里蹭了几下,“突厥人就休战五天,再不快点儿就来不及了……”
    “害怕打仗吗?”
    “我才不怕呢!”楚楚轻拧着眉头,摸着他瘦得棱角分明的脸,“我就怕万一有人伤着你……你不能再生病了。”
    萧瑾瑜在她手心上轻吻,他很想跟她保证再也不生病了,可这事由不得他,他不愿让她失望,再小的事也不愿意。
    “我一定好好注意。”
    “我也一定好好帮你注意!”
    “好……”
    萧瑾瑜微凉的手抚上楚楚粉嫩的脸颊,微仰头刚想吻上那两瓣总能说出让他身心温暖的话的嘴唇,帐帘突然掀开,带进一股夹着沙粒的冷风。
    “王爷,出事了!”
    ☆、75香烤全羊(十一)
    冷月风风火火地冲进来,看清眼前的一幕,退出去是来不及了,索性低头一跪,“王爷恕罪!”
    “说。”
    “景翊……景翊疯了!”
    萧瑾瑜静默了一阵,“哪种疯?”
    “真疯……我俩在营地外面烧火烤羊肉,烤着烤着他就要往火堆里跳!”
    萧瑾瑜一怔,楚楚也从他身上跳了下来,惊得瞪大了眼睛,“那景大哥怎么样啦?”
    “我一急就把他打晕了……”冷月抬起头来,满眼焦急地看向萧瑾瑜,声音却低了一重,沉了几分,“王爷……那贼人怕是盯上景翊了。”
    “出去的时候可有人看见?”
    冷月毫不犹豫地摇头,“他抱我出去的……他的轻功应付军营里这些人绰绰有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