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疲惫在萧瑾瑜的声音里若隐若现,“刚巧累了,上来讨杯好茶。”
    许如归捧起自己面前那杯茶,仔仔细细地轻抿了一口,“若早知如此,在下就让楼里最懂烹茶的月娘来为王爷奉茶了。”
    萧瑾瑜没接话,又把茶杯送到了嘴边。
    许如归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头,“王爷,据景大人说……如归楼崖下发现了一具男尸。”
    萧瑾瑜摇了摇头。
    “景大人不会拿这种事情跟在下开玩笑吧?”
    “这倒没有,只不过发现的不是一具男尸,是三具。”看着许如归脸色微变,萧瑾瑜依旧云淡风轻地道,“许老板不必紧张,我让景翊来只为打个招呼,以免崖下差役往来惊扰了如归楼的客人。”
    许如归愣了一愣,若有所思地缓缓点了点头,捧起茶杯深闷了几口,抬头刚想说什么,眼前突然一花,“咚”一声就趴了下去。
    楚楚听这两人说话正听得云里雾里直想打哈欠,突然被许如归一脑袋砸到桌上的动静吓了一跳,本能地惊叫着往后跳了一步,还没站稳就回过了神来,一步又冲到许如归身边,一手探鼻息一手摸脉,头也不转地急道,“他还没死!”
    “他还有话没编完呢,怎么能死啊。”
    声音慵懒中带着不加掩饰的笑意,不是萧瑾瑜。
    楚楚急忙转头,景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桌边,正兴致盎然地从桌上抓起一块烤鸭。
    “不能吃!”楚楚急道,“有毒!”
    景翊笑着把选好的鸭肉塞进嘴里,满足地吮了吮手指,边嚼边道,“放心,酒菜都安全得很,只是茶有点儿问题……糟蹋如归楼的酒菜真是要遭天谴的啊。”
    楚楚脸色煞白地看着瘫软在桌上的许如归,他中毒是因为喝了茶?
    茶?!
    楚楚“刷”地转头看向萧瑾瑜,他刚才也喝茶了!
    他不但刚才在喝茶,现在也在喝茶。
    楚楚一把将萧瑾瑜手里的茶杯夺了过来,“快别喝了!”
    “急什么……”景翊一边伸长胳膊捧起一盘炸得嫩黄的兔腿,一边笑盈盈地道,“你不是给他吃过解药了嘛。”
    她给他吃了解药?
    看着楚楚原地发怔,萧瑾瑜轻轻咳了一声,“这个回头再说,正事要紧。”
    景翊心满意足地抱着一整盘炸兔腿闪得离桌子远远的,“你们慢慢来,不着急,不着急啊……”
    ☆、14红枣姜汤(十四)
    楚楚以为当下最正的正事是要把许如归弄醒,可景翊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往窗边椅子上一窝,啃兔腿啃得专心致志旁若无人,倒是萧瑾瑜慢条斯理地对楚楚道,“把他放到地上,小心些,别有磕碰。”
    总算有个管人死活的了,楚楚赶紧把许如归扶到地上平躺好,看着气息微弱的许如归着急道,“医术我只懂一点儿,还是请个大夫来吧!”
    “不必,你把他的衣服解开。”
    难不成这人还懂医术?
    人家说久病成医,看萧瑾瑜的样子,倒也不是不可能。
    救人要紧,楚楚手脚利落地解开许如归的外衣,拉着袖子往下扯的时候摸到左袖内侧一片潮湿,一股酒味。
    深蓝色衣服浸湿了也不显眼,许如归刚才那杯酒就在一仰头间全喂给这片袖子了。
    脱下两件外衣,一件中衣,许如归的上身就坦露了出来。萧瑾瑜刚想出声,楚楚三下五除二就把许如归的衬裤一块儿扒了下来,萧瑾瑜就只来得及默默叹了口气。
    楚楚把那叠衣服往旁边一扔,“好了,然后呢?”
    “站开些。”
    楚楚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
    “再远些。”
    楚楚退到了墙根底下,萧瑾瑜才把轮椅推到许如归旁边,从轮椅后抽出拐杖,撑着拐杖慢慢站起来,又缓缓放□子,在许如归身边跪坐了下来。
    整个过程缓慢却平稳优雅,把楚楚看得目瞪口呆,居然都没想起来要过去扶他一下。
    萧瑾瑜没去搭许如归的脉,也没探他的鼻息,而是从他脖颈开始一寸一寸地细细查看,比起诊断医治,倒更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萧瑾瑜查看到许如归右手臂的时候停了好一阵子,之后很是吃力地把许如归翻了个面儿,继续细细查看。全部查完,萧瑾瑜又动手给许如归把衣服穿回去。
    楚楚看萧瑾瑜稳住自己的身体都不容易,还俯身去搬动一个看着就比他沉重许多的大男人,就想上去帮把手,“我来吧。”
    萧瑾瑜头也不抬,“你记得他每个衣带是怎样打结,结在何处,是松是紧吗?”
    楚楚被问得一愣,他之前只说把这人的衣服脱下来,可没说要记住这些啊,“不……不记得。”
    “靠边站。”
    等萧瑾瑜把许如归的衣服丝毫不差地恢复原样,重新坐回到轮椅里,景翊已经把那盘兔腿啃干净了,把空盘子往桌上一放,“轮到我了?”
    萧瑾瑜点了下头,对楚楚道,“走吧。”
    楚楚看着还是昏迷不醒的许如归,“那许老板怎么办啊?”
    “景翊能让他昏过去,自然能让他醒过来。”
    ******
    一路跟在萧瑾瑜后面,楚楚一声也没吭,萧瑾瑜在房门口停下来的时候,楚楚停也不停就从他身边越过去,径直冲进自己房里,“咚”一声关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