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一眼逢息雪,又转过头,认真而郑重,“我知道逢哥哥他身体十分虚弱,现在我和以前不同了,我也有灵力傍身,我会照顾他,也会保护他的。”
    饶是这样心烦意乱的关头,慕蒙仍然忍不住哑然失笑,她没有多解释什么,只对虞笙点了点头,微笑夸赞到:“真乖。”
    她抬头对上逢息雪的视线,看见他眼中布满的红血丝,失神温柔的模样。心中明白他定是因为方才笙笙那柔软又傻气的话语牵动了心肠。
    慕蒙没有对他多说什么,只道:“照顾好笙笙。”
    逢息雪先是点头,随即如墨的长眉微微拧起,他低声说,“即便去天族帮忙,我也有能力保护好笙笙,我是天族的族宾,如果你不介意……”
    “不用,我知道你的心意,”慕蒙摇摇头,“但一来危险,我不想让笙笙卷进来,二来你真正的身份尴尬,若是暴露了给你惹来麻烦,那就不好了。”
    全部交代完后,慕蒙终于转过去,目光穿梭过人群,落在尽头那个青色的身影上。
    遮青快步上前,他听慕蒙一一拒绝了众人想要帮忙的心意,心中的担忧如束身的绳索般越箍越紧,连忙走上前沉声道:“蒙蒙,你……”
    “遮青,我知道你会听我的话的,这件事情你不许插手,也不许随我去天族。你就在此间等我,等我回来找你。”
    慕蒙不容置疑地说完,左手捏起一个顺行诀,刹那间她飘逸的身形一晃,消失在众人眼前。
    甚至没有给遮青再多说一个字的机会。
    ……
    此时天族已经乱作一团。
    几乎所有的天族族众都齐聚在大殿中,站在两边吵得不可开交:
    “慕歌川?你竟然会是慕歌川,你失踪多年居然没死,还跑去魔族做了魔尊?披着慕辞月的模样,在我们眼皮底下活了这么多年?”
    “你不是天帝,竟然是心甘情愿堕落为魔的魔族余孽?那我们的真正的天帝在哪儿?他的尸首在何处,难不成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荒边冢度过了几千年的时光?你这狼子野心很毒辣手的小人,居然能安安稳稳的坐在帝座上接受我们的朝拜?”
    “幸亏苍天开眼,没有让天帝真正的公子生死于无尽崖,幸得他英灵在上,护佑自己的孩子,才有真相大白于世的一天!”
    “可……慕清衡又不是全无错处,他不也是个魔吗?虽然曾经政绩斐然,但比起天帝还是差了些,难不成他回来说了这些,就能将天帝的功苦全都抹杀了?”
    “而且现在的天帝他也不全然是坏人,他在位多年做的都是善事,再说曾经也将慕清衡立为太子……”
    混乱中,刚刚有几道反对的声音传来,立刻就遭到了更疯狂的攻讦怒骂:
    “太子?他哪里是真心封慕清衡为太子。他处心积虑多年,不过是想要麻痹所有人罢了,你可看到太子殿下最终的结局,还不是那般惨烈?”
    “不错。再说他曾经是天族之人,却因为没有得到帝位传承,而亲自舍下自己的宗族转而投身魔族,便是做了再多好事,我天族的天帝也不可由魔族来担任,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应当杀了他,大快人心!”
    “不错,应该立即处死这魔族宵小之徒!”
    “我看谁敢?”
    忽然间,鼎沸之声中传来一声娇喝,登时所有人都噤了声,齐齐向那个方向看去——只见慕蒙秀眉微拧,阴沉着脸快步走进大殿。
    她身穿浅色的流仙裙,圣洁美丽仿若未经雕琢的天然璞玉,然而那周身的气质却冷若冰霜,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剑,削铁如泥,任谁都无法逼视。
    慕蒙先是略略扫了一圈大殿中的人,放缓了步子慢慢走上前。人群稍稍让开一条路,她一面走一面向左右撇去目光。
    在方才喊杀声音最大的人面前略一停顿脚步:
    “徐境主,我记得五百年前,你的爱子打碎了天族镇族之宝。族规上记载的清清楚楚,凡损坏此宝物者无论有意还是无意,一律杀无赦。但你在我父帝大殿前只跪了不到三个时辰,他便心软饶过你孩儿的性命。那时你曾大声表明忠心,直言此生为天帝鞍前马后,鞠躬尽瘁绝无二心。怎么当日所言仍然绕梁不绝,可徐境主此刻已经忘了吗?”
    “你今日口口声声说要除魔的音量,比之那日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徐境主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慕蒙抛下一个冷然的眼神,不再理会他径直向前走去。
    路过一个中年男子时,慕蒙又讥笑道:“哦,安境主也是贵人多忘事之人。我记得年幼之时有件事,你母亲因偷窃天族天池林中的灵花而误中其毒,她偷盗本该就是死罪,中毒并不冤枉了她,亏你声泪涕下求到我父帝跟前,最终还是他散去三百年修为才救得你母亲一命,还饶恕了她的罪行。当日你泣血之态,我还历历在目,难道安境主的记性还不如我一个小孩子吗?”
    慕蒙冷冷丢下一句继续向前走,走到最前面停住脚步,抚掌笑道:“成境主,不愧是执掌天族最富饶之地的境主,说话就是比其他人有分量。怎么曾经口口声声说慕清衡是魔族余孽,恨不得用千万种办法把他磋磨死的人是你,到今日为他喊冤的人还是你呢?我看谁来做这个帝位,都不如成境主你来做,生杀予夺不过在你一念之间,你想杀谁便杀谁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