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次本该死亡的重伤他都没有死,对归程子,他是分外感激的。若没有他,自己早在最初就死了,又何谈了却心愿而含笑瞑目呢。
    慕清衡撑着竹棍,缓缓从地上站起来,先是向门口看了一眼——蒙蒙应当已经走了,记忆节点跳到此刻,往下无论停留在哪里,她的安危他都不担心了。
    再转过头眺望远方无尽崖的方向,慕清衡垂眸思索。
    自己此生心愿就是杀了前世杀害蒙蒙的凶手,此刻那恶贼已经掉落无尽崖,他倒也不着急出去,只在这里化守为攻便是。
    若那人没死,爬上来自己也可筹谋杀局;若一直没有动静,他便在这里一个人安安心心的守到闭眼那刻,便不枉此生了。
    这样想着,慕清衡便折返回房间内,先翻找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换上,左右没什么事,他坐在书桌后,拿出他这几日都未戴的易容面.具开始修补。
    其实他的银质面.具也破损了一块边角,慕清衡摸了摸,没太在意,随手放到一边。认真而专注的将轻薄的易容面.具修补好,又细致地覆在脸上。
    重新易容之后,他用手按了按边角确认处处都妥帖,正全神贯注之时,忽然他发觉门外风声不对——
    来人灵力极强,难不成是那化怪去而复返?慕清衡眉目一凛,想也不想随手掷出手边的银质面.具,那面.具裹挟着极强的灵力飞掠而出!
    他倒不指望光凭区区一个面.具能伤到那怪物,不过是打他个猝不及防。下一刻,慕清衡抢身而出,手掌汇聚了极强的灵力,然而却在看见来人面容时卸去浑身力量,略有呆滞的微微睁大眼睛。
    蒙蒙?
    *
    慕蒙站在小溪边思索了三息,确定自己从那晚之后的记忆确实是一片空白,那索性就不想了,反正她还留在荒边冢,遮青总不可能丢下她一个人走了吧。
    这样想着,慕蒙便折返回去寻找遮青的踪影。
    荒边冢空旷的院落很多,但慕蒙找起人来倒并不费力,遮青的灵力太强,她只需要稍微一感应便心中有数,直直奔着那院落而去。
    谁知刚走到院门口,里面忽然飞出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灵器——
    灵力太强,慕蒙没敢徒手硬接,连忙向一旁闪避,但这灵器速度太快,纵使她躲得及时,还是削掉了她一缕发丝。
    这回她看清了——这什么……这不是遮青的面.具吗?他拿这东西扔她干什么?
    慕蒙满腹疑惑,一抬头,正对上遮青杀气凛凛的眼神,然而霎那间,他的目光一下撤去了所有戾气,变回她所熟悉的温润无害的样子。
    慕蒙不由得更疑惑了:“遮青,你怎么了?怎么这样警惕?难不成这儿还有什么其他的敌人?”
    她一边说一边向四周环顾一圈——有吗?她方才用心感用过,方圆几里毫无人烟啊。
    遮青像是没回过神,呆呆的望着她,半天动了动唇:“蒙蒙?”
    “嗯,是我啊,你怎么了?”
    不是吧,她现在想不起来那晚之后的记忆,折青该不会也失忆了?而且看起来比她严重,难不成刚刚认出自己?
    慕蒙正要说话,忽然遮青抿了下唇,从那茫然呆滞的状态中回神,对她露出一个歉疚的笑:“蒙蒙,对不起啊,我、我刚才……我没想到你会……会回来的这么快,还以为是别的人才贸然出手的,你没有被伤到吧?”
    他一边说,一边向她走来,神色满是忧虑。
    慕蒙落落大方地摆摆手:“当然没受伤,一点事都没有,我哪有那么弱。不过你没事吗?”
    毕竟对她来说,上一刻还是遮青为自己挡下一击,浑身是血的样子,“你之前伤的这么重,还好吗?让我看看。”
    说完也不等遮青回答,她仔仔细细的打量他一遍,拉过他的手探他的脉搏:还好,内息平稳,灵力充沛,之前受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不过……
    慕蒙微眯了眼睛,盯着遮青脖颈上的那道疤痕:“遮青,你脖子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那天的黑气本质是一股煞气,他脖子上的伤口明显是利刃所伤。
    遮青抬手摸了摸,不甚在意地笑道,“我没事,只是不小心划了一下,皮肉之伤,无碍的。”
    他说着,又细细看了一遍慕蒙,到底看到她如瀑的乌发从中间断了一小缕,“蒙蒙,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
    那语气手足无措,小心的掩饰难过,仿佛削掉她几根头发是什么罪大恶极之事。
    慕蒙无奈的笑了一笑,伸手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好啦,你别自责,我又没事。不就是几根头发吗?有什么大不了的,难道还能重要过你?”
    她说的特别自然,遮青不可置信地一愣,微微启唇,却好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慕蒙被他的反应看的有些想笑,抿抿唇忍住了,心下却一片柔软。想了一想,她又问道:“对啦遮青,我还要问你呢,我的记忆好像有些怪怪的,好像空白了一段时间,我们一直在一起吗?我没有什么印象了……我们在这里呆了多少天啊?”
    因为好奇与茫然,她澄澈的大眼睛睁的有些圆,看起来分外可爱。
    遮青望着她的眼眸,神色不自觉的带了宠溺,忍不住低低一笑,“是,我们在这里呆了三四日,你记忆混乱,是因为被化怪之气侵损了大脑。谁能想到你这胆大的小姑娘,竟贸然闯入那团黑气之中打他。也怪我,应该事先提醒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