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喔。”
    长长的睫毛扑闪,辛歌笑他:“老大,你又在瞎操心了。”
    付成则也笑起来,清俊的眉眼间,是历经岁月打磨后留下的沉稳。
    张嘴却依然是意味不明的话术:“你记着,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别勉强自己,至少,还有老大给你撑腰。”
    *
    回出租屋的那一路,辛歌都在咂摸付成则的话。
    无果。
    她耸耸肩,觉得那些话可能就只是一个中年男人对生活的思考以及对下属的关怀,转而开始检查钱包里的重要物件。
    甫一打开,辛歌便发现里面居然多了五张百元大钞?
    内心登时涌出一股暖流。
    冲付成则离开的方向踮脚张望,默默感慨那男人实在是菩萨心肠,她一边思考怎样不动声色偿还这个人情,一边掀开钱包卡槽,从里面抽出一张裁剪过的旧照片。
    还好,还好,这个没弄丢。
    指腹摸索着早已不在光滑的相纸,辛歌加快脚步走到单元楼下,掏出钥匙打开铁门,正想借着即将亮起的声控灯光好好看一眼照片,耳边却忽而传来再熟悉不过的男声。
    “约会去了?”
    她惊得双肩一耸,迅速望向声音的源头。
    果不其然,西装革履的祁家少爷正斜倚着老旧居民楼的外侧墙面,脸上是非常明显的倦意,似乎是等候了很久。
    也确实如此。
    原本他把车停在青禾创意园对面的马路上,想等辛歌下班,结果却等到她上了付成则的车,两人直奔楠丰最大的商业中心,他失了心疯了魔,带着一腔不甘与妒意,直接杀来了兴塘里。
    祁温贤甚至暗自做了个决定:如果今晚看到他们两人一起回来,哪怕是用强的、用抢的,也一定要把这个女人带走。
    他已经不要脸了。
    也可以不要命。
    好在,辛歌独自回家的这一幕实在是一帖良药,把这个男人从疯魔边缘拉回来两步,不是约会——哪有约会不把姑娘送到家门口的道理?可视线落在她手里那只某奢侈品牌的购物袋上,他还是推了下眼镜,微微拧眉,琢磨着看包装袋大小,应该是一只包。
    她收了付成则送的包。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又在背后推了他一把……
    岌岌可危。
    辛歌退后一步,小声责问:“祁温贤,都这么晚了,你跑来这里堵我是想做什么?”
    “把袖箍还给我。”
    “不是说了改天给你送过去的吗?”
    “我忽然想起来,明天就要用,等不及了。”
    蹩脚的借口,连他自己都听不下去。
    堂堂祁家少爷家里只有一对袖箍,今天不来拿、明天就没得用……说出去鬼都不信。
    显然,辛歌也不相信,但她懒得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掀开外套,动作干脆地扯下肩上的袖箍,递还给他,只是伸手的那一瞬间才反应过来,自己手里还攥着一张照片。
    祁温贤眼尖,没接袖箍,倒是把那张照片接了过来。
    辛歌眼角一缩,轻呼一声,一手捂着胸前那块往下垂落的布料,一手想要把照片夺回来……不曾想,两人到底在身高、体型上都有差距,祁温贤猛地往回收手,好不容易才捏住照片另一边的她便踉踉跄跄往前一栽,险些栽进他的怀里。
    好巧不巧,照片被撕成两半,一人一半揪在手里。
    撕扯的截面自正中间而起,两人各自抢到的半张倒是还挺均匀。
    辛歌的情绪当时就绷不住了。
    她飞快地望向祁温贤,那一眼,有责备有羞赧有无奈有害怕还有惭愧。
    没有眼泪。
    幸好没有。
    虽然没有眼泪,但祁温贤无比笃定,只要一转身,这女人眼眶就会红。
    尚未将这个想法补充完全,她便真的转身了——像是十二点之前必须离开城堡的灰姑娘一般,丢掉手里的半张照片残骸和袖箍,钻进漆黑的楼道里,用阴影和黑暗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哐当一声,铁门被人从里重重关上。
    声控灯大亮,她的身影又无所遁形。
    祁温贤打不开铁门,只能凑过去“喂”了一声,随即眼睁睁看着辛歌顺着楼梯向上跑,鞋跟和台阶碰触的声响,哒哒哒,哒哒哒,一步一步地,踩踏在他的心尖上。
    老房子隔音效果很差,楼上很快传来大门关合的声响,他想,她应该是到家了。
    那间简陋的卧室仿佛是她的壳,一旦缩进去,就再也不可能出来。
    扼腕今夜的猎杀还没开始就已经宣告结束,祁温贤失落地退后,有些懊悔不该沉不住气。眼下,他无法分析出辛歌的“逃跑”究竟是出于愤怒还是别的原因,只能折回去捡起地上袖箍和照片,再将后者与自己手里另外半张拼凑在一起。
    其实,祁温贤伸手的那一刻便有过猜测:自拍照,与付成则的合影,最坏的可能,是她父母的遗照……
    可呈现在眼前的画面,昭然着他的愚笨。
    祁温贤久久僵在原地。
    照片上是他……
    和她。
    在祁温贤的记忆里,他们好像从来没有拍过合影,无论是高中时代还是大学时代。至于这张照片,是高三毕业前辛歌拉着他和江盛景、高昱三个人一起拍的,彼时的江盛景正好要出国留学,她提议说要拍张合影留个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