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两个孩子谁也不敢说话了。
    好在这抱怨总有完的时候,宁妙香这么抱怨了好一番,躺在被子里,也就没声了。
    青桐也很快睡着了。
    不过乌桃却睡不着,她听着外面的风声,不断地想着自己的煤核,想着自己差出来的那两块七,就在节骨眼上了,要是不能出去捡煤核挣钱了,那她怎么凑呢?
    其实两天凑两块七不容易,挺难的,得豁出命去,得靠哥哥和勋子哥帮忙,但是至少有个盼头,还能使一把劲,可如果不能出去了,那她不是等着凑不齐吗?
    她翻来覆去的,不断地想,以至于睡着后,梦里都是风雪,风雪变成了日本鬼子,一个个扛着枪,踢腿正步往前走,走啊走,走到了她家门外,走到门外还要继续往前走,眼看着就要进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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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风没停,雪也没停,谁也不敢出门。
    乌桃背上竹筐试着往外走,没走出院门就被风吹得一个趔趄,她吓得赶紧回来了。
    这真是没法捡了,就算她不怕风,炉灰也怕风,炉灰被风一吹,还怎么捡。
    再说这种天气,那些单位人家未必赶着出来倒炉灰,没准攒着呢。
    乌桃急得直咬手指头,她不知道怎么办,她只有这一条挣钱的路,不然还能怎么着呢。
    宁妙香戴上棉帽子,又围上围巾准备去上班,临走前瞥了乌桃一眼:好好在家待着,你要是敢乱跑,我拿钳子拧你的嘴!
    说完她就走了。
    乌桃看到风把她的围巾吹起,把她的包也吹起,她只好扶着墙走。
    勋子过来了,劝她,说这个天气千万别出门,等明天吧,明天晴了就行了。
    乌桃却知道,自己没指望了,肯定不成了,一天肯定不够的!
    勋子没法,又劝:等会风小一些,我就带你出去看看。
    乌桃点头:嗯。
    就这么干熬着,一直熬着,熬到了傍晚时候,终于这风小了,不过雪却很厚了,乌桃跑出去,一脚踩下去,那雪已经没过脚踝了。
    勋子:算了别去了。
    这根本捡不到煤核!
    乌桃:嗯,不去了。
    勋子先回家了,乌桃咬咬牙,自己背起竹筐,偷偷地跑出去。
    她不想勋子陪着自己折腾,太受罪了,哪能让勋子陪着自己卖命,但是对她来说,她守在家里这么熬着,无异于让她去死。
    哪怕凑不够好了,哪怕最后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但是她不能这么干坐着,她必须拼命。
    她冻得直哆嗦,但是却觉得,也没什么,心里像是揣着一团火,那团火,烧着她,她觉得自己心里的火可以让北京城的雪全都烤化了!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走,到了她平时捡煤核的地方,仔细地观察着雪的痕迹,之后把雪扒开,找找雪底下有没有煤核。
    可是并没有什么,这让她失望。
    她觉得自己像一只野狗,虽然她出生前北京就没狗了,但是她知道什么是野狗,她就是一条野地里出来觅食的野狗。
    就在她扒完了一堆雪却一无所获,打算起身的时候,一回头,她看到了旁边站着一个男孩,正歪头打量着她。
    那是久哥。
    她的心狠狠一沉。
    怎么偏遇上他呢。
    第7章 副食店的意动
    乌桃仰脸望着久哥,她是吓傻了,也有些懵了。
    她知道自己应该赶紧爬起来跑,但是现在,竟然连怎么站起来都不知道了。
    她就这么僵硬地仰着脸,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久哥打量着她,之后皱眉,走到她跟前:你是在给我唱屎壳郎搬家?
    屎壳郎搬家,这是说乌桃连滚带爬的。
    乌桃这才稍微缓过神来,小心地看着他,也不敢说什么,没防备这么碰着了,冤家路窄,自己肯定打不过他,只能随他说去。
    久哥看她不吭声,便抬脚一踢,雪飞起来,扑簌扑簌地落在她头发上。
    他站在那里:你怎么不说话?
    雪花迷了眼,乌桃却什么都没顾上,咬牙道:你要是想揍我,那就揍我吧,揍我一顿,我们两清了可以吗?
    久哥听她这么说,便嘲讽地笑起来:谁和你扯平?再说我好好的干嘛打你,你看久哥我像是那种欺负女人的人吗?男子汉大丈夫,我可不和女人一般见识!
    乌桃脑子里发懵,睁大眼睛看着他,心想你不是吗?
    久哥叉腰,一脸骄傲:小臭丫头,我可给你说,我从来不打人,特别是不打女人!你以后见了我别跟见了阎王一样!
    乌桃更懵了。
    久哥:这么大的雪,你也别捡了,我把话给你撂这里吧,你就算捡到天黑,也捡不着!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乌桃呆呆地看着他背影,看了半天,终于想明白了。
    为什么他说捡不到呢,因为他已经扒过雪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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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哥没骗人,确实是捡不着的。
    乌桃晃悠了半天,并没捡到什么,其实就算捡到也白搭,废品市场根本没人,她就算捡了煤核,估计也换不成钱了。
    这让她绝望,她知道第二天她忙一天,也绝对不可能挣到那两块七,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