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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小竹马 第85节

  这个问题太过突然,赵锦绣愣了一下,但很快,她就没有犹豫地点了头,“当然想回去。”即使金陵再好,那也不是她的故乡,她的故乡是那个有着无数胡同,墙面沧桑斑驳却永远坚不可摧的燕京,那里有这世上最美的月季花,也有最好吃的冰糖葫芦,她永远记得小时候和谢池南在那些巷子里跑来跑去的场景,也记得香山的枫叶有多红。
  虽然金陵也有许多回忆,但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她想回去,很想很想。
  “那就回去。”
  少年清亮明朗的嗓音打断了赵锦绣的回忆,她回过神后仰头看去,屋中烛火摇曳,她面前的少年微抬下巴,他用白色束带绑着的高马尾被晚风吹得一扬一扬的,少年朝气、蓬勃万里,她看见他桃花眼中含着的笑,那里有着无畏的,满怀希望的光彩。
  她听到他说,“赵锦绣,总有一日,我们会回去的。”
  他的语气郑重,像是在与她许诺着什么。
  赵锦绣本不该相信的,就连祖父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回到燕京,更何况是她眼前这个如今什么都还没有的谢池南,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如此相信,他说了他们能回去,他们就一定能回去。
  从小到大,谢池南从来就没骗过她。
  她终于笑了,“嗯。”
  而谢池南本就微微翘起的唇角在看到她的笑颜时更是高高扬了起来。
  *
  后面几日,赵锦绣被燕氏拘在家里养伤。
  其实她也没受什么伤,就是手上划破了几个口子,不能碰水不能写字罢了,不过燕姨和嫂嫂都开口了,她也不想让她们担心,便也没说什么……这几日,她待在家中,燕姨和嫂嫂每日都会过来陪她说话,谢回也把她这当做了自己的书房,到点就拿着一本书过来,虽然还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但赵锦绣明显能感觉到经历了山谷这一难,谢回对她的态度好了许多。
  其实以前也好。
  只是以前,赵锦绣总觉得他跟她之间仿佛总隔着一层什么东西似的,如今那层屏障已经彻底没了,就像从前他不肯被她牵手,现在已经会主动向她伸手了,就连她摸他的头,他也只是轻轻抿唇,看她一眼,然后继续低头看他的书,并未抗拒。
  外头那些消息,她也听了不少。
  她听说这几日城门口查的很严,每日都有官兵在城中梭巡,那些酒楼、茶馆也有人每日去查访,但凡手中路引不对的,全都被关进大牢仔细盘问了,她还听说那位魏夫人疯了,魏家的那些奴仆更是跑的跑,逃的逃,从前在雍州城地位仅次于安北侯府的魏家就在一夕之间分崩离析了,她还听说魏垣的罪已经定下来了,过阵子就要斩首了。
  对于这个结果,赵锦绣不是不唏嘘,但也只是唏嘘罢了。
  魏垣为一己私欲连累二十八条生命无辜葬身山谷,让二十八个家庭家破人亡,柳氏为人母却纵容魏垣肆意行事,不曾做到教导督促的责任,以至于酿造今日的结果,还有魏琮……为官者本该为民,他却私藏布防图,不知道背后蕴藏着什么样的阴谋。
  他们沦落到这样的结局,原本就是罪有应得。
  赵锦绣就这样过了一日又一日,倒也没闲着,她还花时间给谢池南做了一对护腕,恭喜他比赛拿了第一。
  这样过了五天。
  赵锦绣的“禁令”终于结束了。
  结束后的那日,她跟燕氏说了一声,而后便带着明初出门了。
  自从山谷一别,她便未见过那位林公子,如今既然能出去了,自然是想好生去感谢人一番。
  ……
  傍晚。
  东街。
  赵锦绣坐在马车里,从掀起的车帘看着外头的行人。
  明初不解,“您想感激林公子,让府里的下人往书院跑一趟或是着人去打听下他住哪里便是,何必亲自在这等?”都快过去一个时辰了,谁知道那位林公子什么时候来,何况雍州虽然没金陵那么大却也不算小,东街虽是必经之路,但谁就规定那位林公子一定会从这条街走过?
  若他不来,那她们今日岂不是白等了。
  赵锦绣哪里没想过,但林斯言是什么脾性,她相处了这么几回也算是摸清楚了,若她贸贸然派人去书院或者直接登门拜访,只怕会给他带来困扰。
  她是去感谢人的,不是去给人带来麻烦的。
  便只能用这样的蠢法子。“他不喜欢被人打扰。”她嘴里说了这么一句,目光却还是看着外头。
  明初皱眉,“那我们总不能一直这样等下去吧,回去晚了,家里肯定得担心了。”
  赵锦绣也知道,想了想,说,“再等两刻钟吧,若还是没等到,我们就先回去,明日再过来。”她知道谢池南今日会回来,自然也不好一直在这耽搁着。
  明初张口,但也不好说什么,主子对救命之恩一向看得很重,小时候她落水,都不清楚救她的人是谁,她就记挂了十年找了十年,如今若不好好感激那位林公子,只怕主子还得惦记着。
  只是主仆这一等,没等到林斯言,倒是瞧见一位妇人被欺负的画面。
  “你这人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一条马路偏往我家马车前走,这要不是我拉得及时,这马可就直接往你身上撞了!”车夫指着摔倒在地的女人骂骂咧咧,生怕被讹上,他又跟旁边围观的人说道,“你们可都看到了,是她自己摔倒的,可不是我把她撞倒的。”
  围观的人的确瞧见了,这会纷纷点头。
  那妇人十分瘦弱,脸上还有病态的苍白,此时被一群人指着更是焦灼,她想起来,但怎么也起不来,只能低着头赔礼道歉。
  车夫急着去接人,见妇人并没有讹上自己,低低骂了一句便赶着马车避开妇人走了,而围观的那些人眼见妇人脸色苍白,生怕沾染上什么不好的事,自然也不敢去扶。
  赵锦绣看不过去,拧眉吩咐身边的明初,“去帮一把。”
  明初应声过去。
  没一会就把人扶过来了。
  “您没事吧?需不需要我们送您去医馆?”赵锦绣握着车帘,低眉问外头的妇人。
  冯氏忙说不用,她为人怯懦嗓音却温和,“我就是老毛病犯了,休息一会就好了。”道谢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待瞧见赵锦绣的脸,一愣,竟不由自主脱口而出,“是你!”
  赵锦绣和明初俱是一愣。
  主仆俩对视一眼,赵锦绣自问不认识这位夫人便笑着问道:“您认识我?”
  冯氏这才反应过来,她红了脸,忙摇头,“不认识,只是上次陪着我家儿子出门,看到姑娘和一位小公子走在一起,姑娘生的好看,我就多看了几眼,记住了。”
  不清楚是哪次,但左右是和谢池南出来的时候,赵锦绣也没多问,只是看妇人这副羸弱到随时都能摔倒的模样,还是关切道:“您真不需要去医馆吗?或者您家在哪里,我送您过去。”
  看了一眼妇人手中的菜篮,“您这回去还得做饭吧,可别在路上耽搁了。”
  “这……”
  这个点阿言也快回家了。
  冯氏到底还是心系儿子,犹豫了下,便没再拒绝,“那麻烦姑娘了。”
  赵锦绣笑着说不用,让明初把人扶上来,问了妇人住哪里后便同车夫说了一声,要启程的时候,明初倒是问了她一句,“主子,我们不等了吗?”
  冯氏一听这话只当她们还有事。
  她不好意思麻烦人,握着菜篮的手一紧,掀起帘子准备下去,“姑娘若有事的话,就不用管我了,我家离这也不远,走几步就是了。”
  赵锦绣宽慰一句,“没事。”
  说完又往外头看了一眼,路上行人很多,却没有她要等的那个人,她心里到底是有些失望的,却也只是笑道:“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恐怕错过了也不一定,明日再说吧。”
  ……
  回到家。
  冯氏对赵锦绣自是千恩万谢,她是真没想到这位姑娘不仅生得好看,人还这般好,由明初扶着走下马车后,她站在马车旁问赵锦绣,“姑娘真不进来喝口茶吗?”
  赵锦绣仍坐在马车里,闻言,笑着拒绝了,“不用了,家里人还等着我回去吃饭。”想到先前的情形,她又叮嘱一声,“夫人回头还是得和家人说一声,若身体不舒服还是得及时治疗,千万别拖着。”
  冯氏笑着答应了。
  想起什么,她忽然说了句“姑娘稍等下”而后便快步往屋中走去。
  “主子。”明初回头看她。
  不清楚妇人要去做什么,但赵锦绣看着她离开的身影,犹豫一下后还是说道:“那就等等吧。”她说着抬手由明初扶着走下马车,没等一会,就见妇人拿着一包糕点走了出来。
  “姑娘,这是我中午做的如意糕,你拿回去尝尝。”不等赵锦绣拒绝,她就把糕点塞到了她的手里。
  感受到手里沉甸甸的重量,赵锦绣有些哭笑不得,但也知晓是她的心意便未拒绝,她柔声谢人,“那就多谢夫人了。”把糕点递给明初,又和妇人说了声告辞便想离开,只是还未动身却忽然听到妇人轻轻咦了一声,“姑娘这块玉佩……”
  离开的脚步一顿。
  不是第一次被人问起玉佩了,甚至前几日在青山寺才被人问起过,只是每次迎来的都只是又一次的失望,可即使经历了这么多次失望,赵锦绣的心里还是揣着一份希望。她停下步子,不由自主地握紧手,压抑着滚烫的心跳声问妇人,“夫人……见过?”
  冯氏岂止是觉得眼熟,这简直和她家里那块玉佩一模一样,但她也不确定是不是物有相似,便只能犹豫道:“姑娘可否让我看看?”
  赵锦绣自是毫不犹豫,眼见妇人接过玉佩正反面都看了一遍,她没忍住又问了一遍,“夫人见过吗?”
  “这……”
  冯氏正要回答,只是还未开口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您怎么站在外面?”
  这个声音?赵锦绣愣了愣,她回头看,果然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她等了许久都未曾见到的林斯言。
  “林公子?”她讷讷喊人,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他。
  林斯言听到她的声音,脚步也是一顿,正要说话,余光却率先瞧见母亲手中握着的那块玉佩,他一向鲜有波澜的脸色忽然一变,还未开口便听母亲招呼他,“阿言,你快过来看看,这是不是你小时候丢的那块玉佩?”
  第77章 “谢池南的心中生出一抹……
  赵锦绣整个人仿佛如遭雷击一般, 耳边只有妇人那一句“阿言,你看看这是不是你小时候丢的那一块”,明明天地是那么安静,可她的耳旁却有无数嘈杂的轰鸣声, 她满脸不敢相信地看着不远处的林斯言……四目相对时, 看到那双纤长羽睫下点漆的眼眸, 许多被她曾经忽略或者没放在心上的回忆忽然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她想起当日在孟婆婆家,林斯言凝视她的腰间。
  那个时候她满心以为他是觉得她腰上那块木雕别致, 可如今想想,以林斯言这样克己复礼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因为东西别致而盯着一个女孩的腰?
  所以他一早就知道了?
  那为什么……他不跟她说?
  明明那日在青山寺, 她跟法相大师说话的时候,他就在一旁啊。
  赵锦绣忽然又想起那日法相大师的变化,所以是因为他暗示了什么,那位大师才没有说实话吗?
  可是为什么?
  赵锦绣不明白。
  林斯言没开口,她身边的妇人倒是还在说话,“我开始也不敢相信,只当是物有相似,是看了后面的字才确定的, 阿言这块玉佩和他爹的那块除了后面的题字完全是一模一样, 我以前还可惜被他弄丢了,没想到如今竟然又找回来了。”
  失而复得总是令人高兴的, 何况这还是有着无数美好回忆的玉佩。
  冯氏笑握着手中玉佩,感慨一番后又看着赵锦绣道:“对了,姑娘, 你怎么会有这块玉佩的?”
  而且还随身佩戴。
  想到这,她又觉得有些奇怪,若是寻常人也就罢了, 可这位姑娘一看就是出自高门,冯氏如今虽然落魄了,但过去的眼界还是在的,出自商户世家的她也是见惯好东西的,这位姑娘头上随便一支发钗都足以买这样的两块玉佩了。
  她满心疑惑。
  可赵锦绣此时还在看着不远处的林斯言,还在疑惑为什么林斯言明知道却不跟她说的原因,自然也就没听清冯氏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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