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茹月扭头看去,一个身穿水蓝色书生袍外罩同色薄纱的俊秀书生站起身,只见他颇为潇洒的甩开纸扇,甚是自得的说道,“女子本弱,为母则强,方才她还没进茶棚的时候,我就一直观察她的举动了,她一路上都举着芭蕉叶挡着怀中孩儿,还时不时夹住木棍腾出手来给孩子扇风,一路照料想必也是如此细心的。”
    侧身用扇子指着靠在墙上的木棍,“木棍上皆是干净的尿布,想来是路上遇到河就洗了脏污的尿布,却因急着赶路,只能如此晾晒尿布。”
    “她进了茶棚从我身边路过,我闻到一股鱼腥味,想必也是如她所说,运气好抓了鱼,才能吃顿好的。”
    “这孩子方才哭闹不止,喝了两口水之后就安静下来,这证明孩子只是渴了,他不饿,如果饿,他会继续啼哭。”
    “这所有的一切,都证明这妇人说的话是真的,没有人贩子会如此呵护一个偷来的孩子,在这么艰苦的条件下,她还能把孩子照顾的这么好,这是伟大的母爱散发着光辉啊~!”
    柳茹月虽然很感激这个人帮她说话,但也禁不住心中害怕,这个人观察力如此仔细,不知他有没有看出她方才话里有什么不妥的。
    还好她刚才真真假假混着说,路上经历都是真,路引上信息也背的滚瓜烂熟,但,这个人会不会发现呢?
    官差盯着书生看了一会儿,抱拳问道,“阁下是?”
    “我叫罗泽皓,你们是桐县的官差吧,叫我罗举人便好。”
    官差闻言,态度恭敬了几分,“可否是知县大人请来做师爷的罗泽皓罗举人?”
    “正是在下。”罗泽皓彬彬有礼放下茶杯,表情却相当得意,抱了个拳,“放过这个母亲吧,瞧把人吓得。”
    “是,罗师爷!”
    官差把手里的路引和户籍递还给柳茹月,柳茹月连忙点头哈腰的感激罗泽皓,“谢谢青天大老爷明察秋毫,谢谢差爷。”
    “不用谢,应该的,如果这点事都辩不明,我也没脸答应邱知县的邀请来做他师爷了。”罗泽皓举手投足间俱是风雅潇洒。
    “罗师爷当真是……”
    官差不再关注柳茹月,连坐在桌旁一直喝水的官差们也纷纷过去拍马屁,这让她也有了喘息的空间。
    给孩子喂完剩下的糊糊,打了水洗了碗,柳茹月便将碗还给了茶棚主人并再三感谢。
    茶棚主人表情对她甚是同情,却也不敢对那些官差说什么,只是祝她路上小心。
    柳茹月将木棍上已经干了的尿布摘下来,叠好塞入了包裹里,就悄悄退出了茶棚。
    听着奉承话的罗泽皓扫了偷偷离开的柳茹月一眼,又继续傲然十足的享受吹捧。
    也不知这岖染县的官差离开县城这么远,是来查什么案子。
    现在看来,和她应该是没有关系的。
    柳茹月举着芭蕉叶,继续上路。
    走了半个时辰,刚才那四个官差骑着马护着一辆马车经过。
    马车忽然停下,罗泽皓用扇子掀开旁边小窗的帘子,“这位小娘子,你赶路如此辛苦,还带着孩子,你不怕累,孩子也受不了,要不,你上我马车,我捎你一程?”
    第20章、大老爷饿了
    “谢谢大老爷的好意,但,民妇多日未曾净身,身上馊臭不说,孩子若是饿了也会大声啼哭,皆会扰了青天大老爷的清净。”柳茹月庆幸自己没有去寒潭洗澡换干净衣服,此刻也能拿出来当做借口用用。
    出门在外,小娘子不宜把自己收拾的太干净。
    “不怕不怕,你都叫我青天大老爷了,我还是第一次被人叫青天大老爷,不捎你一程,我怎么当得上小娘子你一声夸,来来,上马车。”罗泽皓从马车上跳下来,伸手邀请柳茹月上马。
    柳茹月不断往后退,这情况让她有些始料未及,她想过自己可能会遇到像刚才那般的官差盘问,可能会遇到的其他情况,唯独这种情况她没想过。
    她这脸脏乎乎的,这看上去纨绔劲儿十足的罗师爷,不可能是想对她图谋不轨。
    且他虽然热情,却也没有更过分的行为。
    那他是发现她撒谎了,想慢慢审问她么?
    “十娘不必害怕,我坐马车外和车夫坐一块儿,你坐里面。”罗泽皓热情不减,见柳茹月拒绝也并未生气,十分客气有礼。
    柳茹月又不是刚从村子出来的天真村妇,这世界上,不会有人莫名其妙对你好,如若反常,对方一定是在算计你什么。
    但此刻对方人多势众,又都是官差,她若是继续拒绝,恐怕下场不会太好。
    柳茹月颔首感谢,“谢谢青天大老爷好意,民妇心领了,这样吧,我上马车,但马车内我万万不敢进,怕脏了您的车厢,让我坐在车夫旁的空位上吧。”
    “好吧。”罗泽皓爽快应下,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爬上了马车。
    柳茹月被他的举动搞得愣了愣,便抱了抱孩子也爬了上去,坐在了车夫旁边。
    方才提问的官差坐在高头大马上,扭过头来、板着脸审视的扫了她一眼。
    直看得柳茹月头皮发麻。
    马车再次启动。
    还好,一路上,那罗举人并未询问她任何问题,她听到车厢内传来翻书的声音,他应该是在百~万\小!说。
    她多希望罗举人能看一路的书,直到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