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就是商人,礼仁洋行绝不会亏本。宋珧心里明白,他占了便宜,杨玉英一定吃了大亏。
    杨玉英摇头:“双赢而已,表哥不必惦记。”
    汽车缓缓前行。
    街道上人比较多,道路也不大好走,宋珧开的这辆车又是军车,走起来有些颠簸。
    宋玉一边开车,一边在脑子里琢磨今天见到的那一幅《恶鬼图》,越想,越是毛骨悚然。
    “……难道那个伊藤真是恶鬼?他无意中画出自己的真容?”
    宋珧冷笑:“你若是再把我车撞了,我就让你给它殉葬。”
    宋玉连忙闭嘴,老老实实集中精神开车,周行之却也轻咳一声,忍不住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却是不信人间有恶鬼。
    杨玉英笑道:“只是障眼法,我会一些戏法和催眠术,对精神领域固若金汤的人起不了太大作用,也就能忽悠下精神上本来就破绽多的家伙。”
    宋玉:!!?
    他也看不穿,岂不是说,他的精神也很脆弱?
    “这也是你那位师父教的?”
    周行之瞠目。
    “……我忽然对婉娘你家那位老师,特别感兴趣,如果有机会,一定替我引荐。”
    宋珧把杨玉英送到他家门口,目送她进去,打算回头就安排两个警卫人员。
    宋家人还有周家人,宋珧都有安排保护措施,如今忽然冒出个表妹,当然也不例外。
    “小心些,日本人不会善罢甘休。”
    宋司令都要开车,忽然又摇落车窗,轻声叮咛。
    杨玉英摆了摆手,笑道:“好。”
    她看出宋司令对这事也有些好奇,只身为军人,手底下要带兵,习惯喜怒不形于色,那点好奇收藏得妥妥当当。
    杨玉英莞尔,便只影影绰绰地透露:伊藤他该死,也的确是死于认为手段,并不是吓死的。
    宋司令扬眉。
    杨玉英又笑道:“现在井上隆一去找他们日本的法医来尸检,给出的结果也只有一个,心脏病突发,意外身亡。”
    要是出事的时候马上尸检,或许还能从尸体上检查出些什么,但弄到医院抢救了那么老半天,保准毫无痕迹。
    华国故老相传的秘药,那些日本人弄不明白的。
    宋司令点点头,摇上车窗示意宋玉开车。
    宋玉在后视镜里扫了一眼,竟看到司令居然笑了。
    “……”
    只是宋玉如今已是见多识广的人,早过了因为司令笑一笑就大动干戈的时候。
    笑算什么?
    哪天他们司令哭,那才是新闻。
    杨玉英回家泡了个澡,去去身上的霉气,很随意地抽了张普通的信笺,信手写了两行字,便趁夜直接送到肖振的书桌上。
    肖振收到信,半晌没说话,心里却是安稳下来。
    又过了两日,他才寻了个机会小心打听了杨玉英的行踪,细心安排好时机,终于在一家茶楼偶遇。
    杨玉英抬头看肖振,只见他斯斯文文,面上带着些许小生意人的精明,实在看不出竟是这么一个敢做大事的能耐人。
    “吓到你了?”
    “没有,收到小姐的信,我头顶上悬着的刀终于落下,只有欢喜的份。”
    肖振苦笑。
    “要说吓,也是那天晚上的事吓了我一跳,事后我细细琢磨……多谢林小姐。”
    他事后想了许久,终于确定是有人替他善后收尾。
    “我的计划自以为还算周密,可那滴砚留在酒会上,便是一处破绽。”
    “它里面让我朋友嵌入了一个小机关,暗藏一点药粉。这机关不启动,永远不会把药粉放出来,但是,只要我远远地按照音律给它一个震动,它就会自动开启。”
    “药粉遇皮肤瞬间吸收,再同那澄泥砚里的药同时使用,便能杀死伊藤。”
    肖振神色冷淡,“伊藤非死不可。”
    这个计划很好,但日本人如果想起来查那滴砚,就很容易查到他。
    “我虽然也想到了数种推搪的说辞,可我也知道,那些人哪里能听得懂人话?他们只要怀疑,肖家就完了。”
    肖振看着杨玉英毫无瑕疵的脸,叹气,“我只奇怪,明明我做得很隐秘,林小姐怎么会提前就知道?”
    杨玉英:“……我老师是个情报贩子,所以我也算家学渊源。”
    她顿了下,“以后不必再见面,也不必再提此事,还有,告诉小凤山那位掌柜的,下次别瞎显摆,做出来的工艺品留名也就罢了,怎么连凶器上也写名字?”
    肖振脸上冷汗簌簌而下。
    一惊眼前的小姐竟知道毛掌柜。
    又惊……什么名字?
    他一转念便猜到,必是那老头子又犯了文青病。
    这到处留字号的毛病,怕是到死也不肯改了,但是他找死,别拖累自己。
    肖振抹了把冷汗,再次诚心诚意地道谢:“多谢林小姐。”
    他犹豫了下,轻声道:“还请小姐相信,肖某并不嗜杀,更不会随意害人的性命。”
    “那伊藤俊介借医生和学者的身份做掩饰,暗中建了一个研究所,研究的都是害人的东西。”
    肖振眼睛里的光阴测测,有些骇人,“我妹子肖宓,就差一点成了这研究所的试验品。”
    “妹妹今年才二十二岁,从小天资聪颖,十八岁出国留洋,回来在琴岛大学任教,是我的骄傲,我们家的骄傲,只要想到她可能被害死在实验台上,死前受尽折磨,我就恨不得把敢害她的人碎尸万段,如今只是杀了伊藤俊介,到算便宜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