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我知你是安慰我,”阿恬看着他说道,“然而修仙修的是与天道的缘法,天道都没了,我们又在修什么呢?”
    “我们日夜勤加修炼,为的就是有一日得道成仙,”她喃喃说道,“可若是神仙就是如此恐怖的产物,那我们现在做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白心离闻言抬起了头,认认真真的回答道:“修的是大道,修的也是心。”
    阿恬愣住了,白心离作为北海剑宗的大师兄,往往都以稳重的形象示人,可他现在的神情却像一个倔强的不肯放弃梦想的少年。
    “修仙是自己的事,与旁人何干呢?”
    他看着阿恬,眼神清澈。
    “你若想修仙便去修,若不想便不修,不问他人,只问自己。”
    “仙人无心,你便有心。”
    “仙人无德,你便有德。”
    阿恬闭了闭眼睛,“可是师兄,若是有一日,你得知自己与这下神仙棋之人是一路货色,你又该当如何呢?”
    “阿恬,”白心离没有喊她“白师妹”,“吾辈中人,只求今生。”
    “无论你前世为仙为魔,皆已烟消云散。你今生是阿恬,便只求阿恬。”
    这句话里涵盖了太多信息,让她微微睁大了眼睛,“大师兄你……”
    “若有一日,我不再是白心离,你必杀我。”
    青年松开了素楹的手腕,抬手帮阿恬将鬓边的碎发理到脑后。
    “若有一日,你不再是阿恬,我必杀你。”
    说到这里,他突然笑了,一下子就柔和眉眼,“我很清楚,我没有三百岁。”
    衣冠冢很快就立了起来,不,或许用剑冢才更为合适。
    郭槐率领众弟子对着剑冢拜了再拜,就连徐世暄也难得老实的在队伍末尾抬手作揖。
    然而,眼下的当务之急依旧是如何破解神仙棋的困境。
    “那首童谣唱的是北斗七星,”在白心离多次渡剑气后,素楹终于恢复了大半力气,她抚摸着地下的墨线,若有所思的说道,“最后结尾的也是北斗七星君,显然此事与北斗星君有关。”
    “北斗七星分别为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七星,放到星象里又称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和瑶光……”
    “且慢,”赵括忍不住打断了素楹的介绍,“师姐,这些复杂的名字说了我也记不住,可这北斗星君,一听就是个神仙吧?”
    “没错,”素楹点了点头,“与二十八星宿同列。“
    “可是神仙,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功夫来杀人啊?”少年皱着眉问道,“我不是说神仙不能杀人,而是他要杀人的话,何必大费周章?”
    他说着,伸出手指在众人身上画了一圈,“不是我灭自家威风,若是神仙出手的话,就算是咱们北海剑宗也无力抵抗,更别说这些凡夫俗子了,他难道干这种事就是为了取乐吗?”
    “好吧,就算是要取乐,那他现在是在做什么?”赵括一摊手,“杀到就剩三百六十一个人,突然就良心发现了?还是刚刚一口气杀太多了,决定歇一会儿,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不是神仙。”白心离说道。
    “……什么?”突然被打断的赵括有点反应不过来,
    “不是神仙,”白心离重复了一遍,“施法的是仙灵。”
    说着,他抬手在周围的断壁残垣上划过,“我能看到,他借了这里的势,若真是神仙,不必如此。”
    “大师兄你的意思是说……他已经不是星君了?”穆易顿时恍然大悟,“也就是说,他从星君掉到了普通的仙灵,就是因为实力不够,所以才需要绕这么大个圈子?”
    “是也不是,”郭槐终于开了口,“这些年,我与仙灵一脉也打不过少交道,对他们也些了解,仙灵,仙灵,就是天生的仙人,他们从诞生就比咱们强许多。”
    “为此,人仙们曾与他们约法三章,他们也应允绝不在凡间滥杀无辜。仙灵们虽然看不起凡间,但倒也有信誉,这么多年,我也仅仅见过一次毁约的实例。”
    阿恬知道他说的是绿衣仙灵在罗浮山上杀了方罗的事。
    “师叔的意思是……他们撕毁了条约?”她问道。
    “不,我的意思是,若是布下此局的人当真身份如我们所想,那他此举无异于破釜沉舟,所谋所求必然甚大。”
    郭槐面色严肃。
    “或许是不能修炼的缘故,这些家伙虽然寿命悠长、法力高强,但做事极有目的性,甚少会浪费时间在无用功上,如此大的阵仗,绝对不是为了杀一两个人,更不可能是为了取乐。”
    “大师兄说这盘棋借了地势倒让我想起了师父以前讲过的事。”
    素楹说到这里,忍不住喘了几下。
    “其中的第一星贪狼,也就是天枢,代表的是阳德,亦是天子,也就是说,这盘棋所借的便是国都内的龙气,也更是因此,这盘棋才会有如此霸道的表现。”
    “若说元光大陆龙脉中龙气最盛的,谁都比不了开元国,”徐世暄摸了摸下巴,“换言之……这里是他精挑细选的地方!”
    “难道咱们就是误入的倒霉蛋?”赵括显然对此不能太接受。
    “与其说倒霉蛋,不如说是意外收获。”
    白心离站了起来。
    “四散,全部站到交点上去,他腾出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