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

  陆云翩愣了一下,他看到照片时的确是怒火攻心,只想把经纪人给干掉,所以打电话确认了妈妈的安全后,就没有考虑后面的事,到底是谁帮他升级的病房呢?
  晏琛说:是我升级的,抱歉,没经过你的同意擅自做了决定。本来想告诉你的,但事出突然还没来得及说。
  他的视线在那两人相握的地方转了一圈,然后非常自然地握住了陆云翩的另一只手。
  手上传来带着支撑意义的热度,陆云翩心中像有一片暖流淌过,鼻头酸酸的。
  谢谢你们他低下头,遮住自己几欲夺眶而出的眼泪,的声音有些哽咽,失去母亲的后怕涌上心头,一时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齐宁舒对情绪比较敏感,他赶忙应答:不用谢不用谢,我们是
  晏琛接过话头:我们是你的朋友,朋友之间互相帮忙是应该的,以后有困难你可以和我说,你一个人撑着太累了。
  齐宁舒看着晏琛将陆云翩拉进怀里的动作,脸上露出见鬼的表情。
  他默默收回自己因为准备拥抱而张开的手,尴尬地说:是的没错,朋友之间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我的老天鹅!他的冰山大老板是穿越了吗,他还从没见晏琛跟谁说话那么温柔过。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
  齐宁舒默默松开拉着陆云翩的手手,小声说:那什么,我们待会儿还去见林导吗?
  去的,你不是已经和林导约了今晚吗?陆云翩的情绪调整得很快,若不是眼角还有些红,根本看不出他刚才哭过。
  约是约了今晚,但他怕自己把这个氛围破坏后,他就活不过今晚了。
  走吧。陆云翩主动揽上齐宁舒的肩,在他的世界里,朋友互相勾肩搭背拥抱安慰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毕竟大家都是男孩子。
  但在心思各异的其他两人眼里,却不是这么回事。
  齐宁舒斜眼瞟了一下自己的大老板,果然发现这冰山更冷了,冻得他下意识抖了一下。
  空调有那么冷吗?陆云翩有些疑惑,将身旁的人揽得更紧些,如果感冒就不好了。
  是不是空调太低,所以有点冷了?
  不、不是。齐宁舒在心中流泪,他这是被冰山给冻的,而且单独针对他的冷气还在持续往下降。
  他从没有任何时候像现在这样迫切地想见魔头甲方,哪怕林黎飞把他的新谱子摔到地上让他改一百遍,他都不会再诅咒林黎飞英年早秃了。
  包间的门留了一条缝,齐宁舒迫不及待地冲上前推开门,连声音都带着重获新生的喜悦:老林老林,我带着新的曲子和新的魔术师来啦,离开拍的日子又能接近了一点,你肯定开心死了吧。
  回答他的是一片死寂。
  陆云翩站在门口还没有进去,就被里头的味道呛得咳了一下。
  包间里烟雾缭绕的满是香烟的气味,地上凌乱地撒满骰子和扑克,一个穿着黑色T恤的男人瘫在沙发上抽烟,而他面前的烟灰缸已经装满了烟头。
  来了?林黎飞将烟头暗灭在烟灰缸里,情绪十分低落:抱歉,让你们白走一趟了,你们回去吧,这电影拍不了了。
  怎么回事?不是说除了指导都准备好了吗?齐宁舒打开抽风系统,让里头的味道散去。
  投资方要加一个人进来改成爱情剧,我没同意他就撤资了。男主和男二见这电影迟迟拍不了,投资人又要撤资,转头就接别的剧去了。
  林黎飞拿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口,自嘲地笑道:也怪不得他们,我一个没有名气的小导演还痴心妄想着拍这种题材的电影,能有人看得起我给我投资就不错了,我哪还有脸提那么多要求。
  以前认为拍电影只要拍得好就行了,谁知道要考虑的事情比拍电影还难,可能我就是不太适合娱乐圈吧。
  来来来,如果没事的话陪我喝一杯,反正这些酒都已经结账了。林黎飞打起精神开了几瓶酒,刚摸到酒瓶又颓丧地缩回沙发里,捂着脸哭泣。
  等、等喝完这一瓶酒,我就离开这地方,离开娱乐圈。拍什么破电影啊,失败那么多年还不够吗,梦想这东西他能吃吗?
  我以后再也不做梦了。
  看到这场景,陆云翩心里泛起点点酸涩,好像亲眼目睹了一场美好的梦境破碎,混在泥里被人肆意践踏。
  抱歉,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这里陪陪林黎飞,回头再请你们吃饭道歉。齐宁舒心头也不好受,声音也有些低沉,不自觉就说了许多。
  你别看他现在这副颓丧的样子,其实他是个很有才华与梦想的导演,因为不肯为了钱把剧本改得乱七八糟,所以拉到的投资很少。这部电影是他筹备了几年的心血唉,我说那么多干嘛,我去陪他喝几杯,他也是我的一个好朋友。
  林黎飞之前已经独自喝过一些,现在又灌了两瓶,醉意已经有些上头,他朝陆云翩招手:
  你就是小舒说的魔术师朋友吧,他这人看着很准的,虽然不知道你技术怎么样,但我知道你人品肯定行,所以哥哥我愿意交你这个朋友,过来跟哥哥喝一杯。
  他自己说完又抱着酒瓶哭了起来。
  人品行有什么用啊,老实人都是被欺负的。你看他不火,我不火你也不火,大家都不火。这小子写歌写得多好,就因为不会来事,天天靠三流小综艺赚钱,我没拍过几部电影,但都有口碑,就因为不搞那一套,我还得接小广告片赚钱。听这小子说你魔术可牛逼了,但我都没听过你的名字,我之前找魔术师都没见过你呜呜呜
  你没见过我是因为我不是魔术师,我就是舒舒接的三流小综艺里的一个练习生。
  陆云翩苦笑,不知为何他现在倒是产生了几分和林黎飞一块喝酒的兴趣,可能是年纪大了,见不得正直之人被压弯脊背,见不得意气风发的少年被生活磋磨得失去眼中的光彩。
  虽然他也做不了什么,但有些时候,人只是需要一个倾听者而已。
  你先回去吧,我跟他们聊聊。陆云翩转头对晏琛说,对方点点头,并没有离开。
  林黎飞没有让其他人喝酒,自己一个人抱着酒瓶,断断续续地说着这几年的心路历程。
  他想弄一个好看又有意思的反赌电影,因为他的父亲曾经就是因为沉迷赌博破产,所以他一直想拍一部电影用来警示大家。
  他还冒着被打的风险潜入地下赌庄,就为了看别人如何出老千,了解他们怎样把一个正常人拉入赌博的深渊,让人深陷其中倾家荡产。
  所以当投资人想把这部电影改成爱情片时,他宁可失去一切选择不拍,也不能让罪恶的赌博成为爱情剧的背景。
  陆云翩对此深有感受,所谓十赌九输,能赢的永远只有庄家。
  将无辜人的人骗到赌场,用小利引人上瘾以为自己是幸运的宠儿,然后用老千把人吃得连皮都不剩,这才是赌博的真相。
  可惜很多人都不知道,只会在赌桌前苦苦哀求幸运之神的眷顾。
  听说你魔术整得挺厉害的,给我看看呗,以后要是有朋友需要魔术师,我给你推荐推荐。林黎飞脸颊通红,醉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依旧惦记着自己想解决的技术问题。
  陆云翩的内心也因为那些故事而难受,他从地上随手捡起一些牌。
  他从里头抽出四张不一样花色的扑克,然后用手往上一抹,那四张牌就在大家的眼下变成了清一色的红桃A。
  你的想法是对的,赌博害人,运气永远比不过老千。陆云翩叹了口气,将牌放到桌上,只可惜这个电影再也拍不下去了。
  林黎飞那哭肿的双眼都不敢眨一下,嘴巴夸张地张大,过了几秒又嚎啕大哭起来:我为什么那么晚才遇见你?要是再早一些、再早一些,我卖房也要把它拍出来。
  那就把它拍出来吧。晏琛清冽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他看着桌上的四个红桃A,思绪却飘到久远的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晏琛:我一个总裁兼影帝就站在这里,为什么翩翩都看不见呢,气。
  第13章 (捉虫)
  这个剧本我之前也收到过,因为题材与现在的主流剧不一样,所以印象十分深刻,但还没来得及回复你,那边就说已经找到人了。晏琛将亮起的手机放到桌上,里边正是林黎飞的剧本。
  酒意渐渐上头,林黎飞花了很长时间才明白晏琛的意思,脸上露出损失一个亿的痛苦表情。
  你、你不是说不拍电影了吗?
  晏琛拍戏从来不以片酬为主,有些他满意的剧本即使是零片酬也会出演,所以林黎飞当时才会投剧本想碰碰运气,不过第二天就会后悔了,觉得自个儿是痴人说梦,赶忙找个借口把剧本要了回来。
  早知道晏琛看过这剧本,他就厚着脸皮等几天了。
  现在不光是梦碎,心也碎得稀巴烂了。
  林黎飞肿起的双眼再也哭不出眼泪,只能抱着酒瓶干嚎。
  你是傻子吗?晏总他不仅是影帝,还是盛平传媒的总裁啊!齐宁舒一巴掌打在林黎飞的后脑勺上,恨铁不成钢地骂道:还找什么投资人呢?最大的金主爸爸就在面前啊!
  林黎飞的脑袋已经像浆糊一样运转不过来了,他傻傻地看着齐宁舒,就差把那又怎样四个字写在脸上。
  齐宁舒急得又给了他后脑勺几巴掌,恨不得现在就帮林黎飞把这事情给谈好,但他怕晏琛,特别怕的那种,所以只能希望自己这神之小手可以把朋友给拍醒。
  这事不急,等他酒醒了,让他带着剧本来盛平找我,我先带陆云翩回去。晏琛站起来,在他准备拿手机的时候顿了一下,连同那四张红桃A也一并拿走。
  他对陆云翩说:现在已经很晚了,这时候回宿舍估计不太好,要不去我办公室的休息间将就一晚吧,就在你们录制节目那栋楼的最顶层,明天你可以直接下去。
  陆云翩乖巧地点头,他原来只想随便找个小旅馆住一晚,倒没想到晏琛已经将事情考虑得如此妥当。
  晏琛看着他眼里满是信任的模样,心不自觉地漏跳一拍,眼里含着几分笑意说:我今晚要在办公室熬夜工作,不过不会影响到你的。
  还在拍打好友的齐宁舒猛地转头,三更半夜孤男寡男,这臭男人想对我们翩翩做些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便接到了晏琛的死亡瞪视。
  齐宁舒弱弱的把头又转了回去,对不起呀基友,不是我不给力,而是敌人太过强大。
  晏琛得意地揽着陆云翩的肩往外走,任谁也没想到,在此刻的监控室里,有人拿着手机对着监控里两人的背景按下了快门。
  明雅大楼的顶层是晏琛的分部办公室,但其装修与布置都和总部的一样,以黑白为主且东西极少,透出一股浓浓的冷淡风,若不是书架上的书和桌上的文件,甚至会让人觉得这地方根本没有人来过。
  晏琛看着自己毫无生活气息的办公室,默默收回两人共同窝在沙发里打游戏的幻想,将人往休息室领,然而休息室也只有一张床,上头的被罩甚至连一丝皱褶都没有。
  休息室在这里,你待会儿困了就直接睡着吧,把门关上就听不到外头的声音了。
  他的声音有些消沉,早知道今天会带人过来,他怎么也得叫人把这房间重新装修一遍。
  休息室里还有一个书架,里面摆满了各种领域的书籍,其中大部分都是楚国前后时期的史书。
  陆云翩的视线在书架上扫过,最后停在了一本《楚燕墨治赌城》上。
  楚燕墨,是小皇帝的名字。
  难道他之前穿越到的是真实存在的朝代?
  你要看一下吗?晏琛将那本书拿下来放到陆云翩手上,封面是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画像,这人眼神冷漠而肃杀,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陆云翩把手放到那张面具上,这个人他很熟悉,但表情却很陌生。他忍不住笑了一声,没想到那个傻乎乎的小皇帝居然还有如此严肃的一面。
  他随手翻了一下,里边说的是小皇帝少年时治理淮城赌场的事,说这楚燕墨从小就聪慧非凡忧国忧民,自愿请命去治理已经腐败如人间地狱的淮城,在经历了各种有惊无险的事情后,小皇帝超额完成任务,点亮了治国之路上的第一个成就。
  写得跟个小说似的。
  陆云翩看得直乐呵,因为事实与这里面写的相差实在太多了。
  比如小皇帝当年是被人害了,才迫不得已接了这个差事。十二岁的他没有任何亲信,独自前往罪恶之城。淮城的治理之路比书中写的要惊险一万倍,而且小皇帝的脸当初也是在那被毁掉的。
  这种野史都是人家乱写的,一点也不可信。晏琛把书抽走放回到书架上,耳朵烫得几乎要冒烟。
  还是有一点可信的。陆云翩眼底的笑意未退,说道:楚燕墨的确是个好皇帝。
  小皇帝曾经对他说要创造一个太平盛世,看样子他的确做到了。
  书里说,楚燕墨结束战乱统一五国,在他治国期间,世间一片繁荣昌盛,百姓安康。所以大家都愿意歌颂他,即使千年之后,史书上为他留下的评论也是一片夸赞。
  一点点绯红爬上晏琛的耳朵,他用整理书籍的动作来掩饰自己的慌乱。
  我倒不这么认为。他深吸一口气,说:他的一切都是在别人的帮助下获得的,可是书上却只留下他的名字。
  晏琛想起自己因自私而不愿将心中的少年暴露于世间,所以直到他死后,都没有人知道,有个少年如影子般为盛世付出了许多。
  他的手指用力地捏着书本,这里面的每一本书都没有提到他想见的人,这让他觉得那个在御花园里给他舞剑的少年只是他的幻想。
  晏琛将埋在心头已久的话脱口而出:他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小偷,偷了别人的功劳,还把人埋在见不得光的尘土里。
  陆云翩皱眉,这话说得太过了。
  他咬着下唇克制自己的怒气,但说出来的话还是带着几分冷硬:
  在历史的长河中,每个人都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沙子,楚燕墨能被记录下来,就足以证明他的优秀。是,他是有人帮助,但其他国家的君主就没有人帮助了吗?五国争霸时期,每一个人实力都比他强,可只有他创造出太平盛世。也许过程是编的,但他的每一个政绩都是真的,他的努力也是真的,甚至可以说他受的苦要比书中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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