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上挨着塔顶的地方有东南西北四个长方形的窗口,一架腐朽的木质楼梯从窗口处延伸下来。
    这是一座弃婴塔。
    对于女人的畏畏缩缩,男人有些不耐烦:“还不是你生不出儿子!你要是生个儿子出来,就不会这么多事!快扔,扔完回去做饭,老子早就饿了!”
    女人被骂得一个瑟缩,颤抖着俯身抱起地上的婴儿。
    婴儿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迎接什么样的命运,在女人的怀中对着她不停笑。
    “宝宝,别怪妈妈,怪就怪你不是儿子。”女人咬咬牙,抱着她一步一步朝楼梯走去。
    君辞眉毛一皱:“晏昭。”
    穿着大红裙的晏昭早就按捺不住,怒气冲冲地冲过去,直接把两人拉入幻境。
    两人眼前的景象顿时变了。
    血色的天空,彼岸花在周围摇曳,无数婴儿在花丛中爬来爬去,见到他们出现,所有婴儿的脸都整齐划一地朝他们看过来。
    这些婴儿的脸上全然没有小孩子的天真,表情阴森地看着他们,嘴角明明带笑,却让人感到阵阵寒意。
    “爸爸,妈妈。”
    “爸爸,妈妈。”
    忽然间,婴儿们动了。
    密密麻麻的女婴从周围朝他们爬过来,嘴角流出一滴滴晶莹的口水。
    两人背靠着背瘫坐在花丛里动弹不得,神情惊恐地看着这群朝他们爬过来的女婴。
    女人甚至从中认出了她之前的几个孩子。
    她们都因为是女婴,被她和丈夫毫不留情地带到弃婴塔丢掉。
    “爸爸,妈妈。”
    无数喊声汇聚成一条河流,源源不断地冲击着两人的耳朵,那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不仅没让人感觉到亲昵,反而令人瘆得慌。
    两人被吓得冷汗淋淋,很想逃跑却因为被晏昭控制着连跟手指头都动弹不了。
    终于,离他们最近的女婴爬到了男人的面前。
    “爸爸,妈妈。”
    她嘴里念叨了一句,随后张开嘴,狠狠地在男人腿上咬下了一大块肉。
    男人痛得惊叫出声,心神俱裂地看着她。
    女婴把肉在嘴里嚼了嚼,很快吞咽下去,嘴角有鲜血一滴一滴流下来,滴落在花丛里很快消失不见。
    她毫不犹豫地又朝男人腿上咬了一口。
    很快,四面八方的女婴都爬到他们身边,扑在他们身上狠狠地啃食他们的肉。
    两人明明感觉自己都快要死了,却还能一直保持清晰的思维和感知能力,在剧烈的痛苦中看着这些女婴一口一口咬掉他们身上的肉,咀嚼声带着恶意冲击着耳朵,久久不息。
    ……
    再次睁开眼,已经是月上中天。
    两人惊惶地站起来,仔细查看自己的身体和四周,没有女婴,没有红色的彼岸花,他们的身体更是没有少一块肉。
    还好还好。
    弃婴塔在黑暗中沉默地伫立,顶上的窗口更像是一张血盆大口,等着人们自动把它需要的食物送进去。
    小女婴静静地躺在一旁的地上,见女人看过来,朝她咧开嘴露出一抹天真的笑意。
    但女人却是一脸惊恐。
    “要不,我们还是别扔了吧。”她哆嗦着对身旁的男人说道。
    刚才的梦境太真实,她直觉那是他们之前扔掉的女儿对他们的报复。
    男人心里也害怕,但他比女人更狠一点。
    只见他一把把女婴抱起来,用手紧紧捂住她的口鼻,恶狠狠地说道:“只要我把她杀了再扔进去,她就不敢靠近我!”
    女婴不能呼吸,开始剧烈挣扎。
    一阵狂风忽然吹来,男人手里的女婴突然消失不见。
    他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脸上终于浮现出惊恐。
    女人更是崩溃:“有鬼,真的有鬼,她们来报仇了,她们真的来报仇了!”
    她疯狂地大喊一声,转身朝林子深处跑去。
    男人此刻也被吓懵,哪儿有什么心情管女人?
    他慌不择路地跑下山,直到跑进家里关上门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
    君辞三人走出树丛,晏昭跟在后面,怀里抱着一个小婴儿。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父母!”晏昭骂骂咧咧,“要不是我有玄门的工作证,我早就把他们给千刀万剐!”
    季叶弦不停劝道:“淡定,淡定,你不是已经把那女的吓疯了吗?她后半辈子估计很难过,下去以后还要被阎王清算罪孽,估计十八层地狱没跑了。”
    晏昭这才好受一点。
    在平常人眼里普通的弃婴塔,在君辞等人眼中却是怨气滔天,连月光都不能穿透那层已经化为实质的怨气。
    塔上爬满了婴儿的灵魂,嬉闹声不绝于耳。
    这座弃婴塔下面被设了阵,这些小婴儿不仅不能在人间好好走一遭,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被剥夺了。
    何其阴险的阵法。
    “当地政府就不能管管吗?这么多孩子的命。”季叶弦骂了一声晦气。
    “管不了,谭家村天高皇帝远,附近就只有一个度假山庄,而且,他们生孩子应该没去医院,是在自己家生的,估计政府都不知道他们生了孩子。”君辞道。
    张君烛皱眉:“这样一来,他们生了女儿,就算是扔掉也不会有人发现,村子里的人不会说,游客基本上也是去度假村,不会在村里过多停留,只要他们小心点,就不会有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