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烨赶紧移开视线,盯着秋芜身后的香案。
    可更衣的时候,两人靠得更近了。
    他忍不住悄悄瞄了两眼,忽然又有新发现。
    她长大了,不像小时候,瘦弱得像一根小豆苗。现在的她,身姿婀娜,能让人想起春日里的娇花。
    “那殿下好好练,只是别太劳累。”秋芜抬眼看他,笑着把他的外袍捧在怀里,退后两步,“殿下还小,正是长个的年纪,可不能伤筋动骨。”
    听到“还小”二字,元烨忽然泄气。
    ……
    入夜时分,元穆安才从前朝离开,回到东宫清晖殿。
    今日在朝上,高甫才参倒了一个企图暗中联络元烈的礼部官员,他下令撤职查办后,又亲自去了一趟这位官员的家中,好生安慰他的老母亲。
    那位官员听闻此事后,在狱中百感交集,悔恨痛哭,其他臣子则纷纷赞叹他公私分明,心胸开阔,有容人之量。
    不过是件小事,他只需做个样子,就能让那些人对他心悦诚服。
    人心,就是如此。
    九弟是这样,外面的臣子们是这样,全天下的人,都是这样。
    他们的信念与情感太过浅薄,太过脆弱,以至于太过容易被他操控。
    他仿佛正坐在棋盘边,棋盘上的每一颗棋子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任他主宰。
    这种纵览全局,把握一切的感觉,不断让他热血沸腾、兴奋难耐。
    不过,事情总有例外。
    “今日宫中如何?”
    元穆安脱下外袍,就着康成亲自端来的温水净了净手,随口问道。
    “太液仙居一切如常,陛下今日召了昭仪与充容二位娘娘陪伴左右。至于清宁殿——”康成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答得一点不含糊。
    “今日一早,老奴便请了尚宫局的老尚宫到清宁殿给小郎君教导礼仪。小郎君哭闹了一阵,娘娘心软,本要阻止,后来由谢娘子劝说了几句,这才忍下了。”
    “谢家这个四娘倒是比母后明白几分。”元穆安擦干手,饮了半杯茶,并不觉得意外。
    谢家要与他联姻,无非是为保住世家大族的地位。
    当初,他在军中打拼,积累战功时,以谢家为首的陇西贵族们的确帮过他。
    但那时,他们已被皇帝元烈渐渐疏远、排斥,选择帮他,只是权宜之计。
    如今,他们若能安分守己,尚能活长久些。可他们却妄图利用他这个新任太子的地位,如圈地占田一般,为他们的家族在大燕的势力添砖加瓦。
    这便成了附骨之蛆,不得不除。
    他可不想做那垂拱君王,任由世家摆布。朝中得不断提拔新人,才能如活水一般,清澈如许。
    “继续看着吧。别处呢,可有什么事?”
    康成愣了愣,揣摩一番太子的意思,有些犹豫道:“别处,倒是没什么了,只是毓芳殿中,听闻今日秋芜姑姑身子不适,歇了许久,不知是不是病了……”
    秋芜昨夜可是从东宫被送回去的,一回去便病了,也不知是不是太子太没节制的缘故……
    元穆安脸色一顿,蹙眉道:“昨日分明说没事,怎么又不适了?”
    康成陪笑道:“老奴也不知,不过想来并不严重。毓芳殿中未再往尚药局请人,秋芜姑姑还派人往尚宫局报了十六那日要出宫一趟呢。”
    元穆安沉吟片刻,道:“让刘奉预备一番,过几日,我出宫一趟。”
    第10章 出宫
    ◎她脸上的笑容仿佛一根木刺,深深扎进他心里。◎
    十六这日,天气清朗,碧空如洗。
    太傅家中族亲过寿,提早数日告假,不必听讲。
    元烨约了同在漱玉斋念书的宗室子弟们到北苑打马球,一早就换上一身束袖胡服,兴冲冲带着福庆出去了。
    秋芜将人送走后,便回屋里换了身浅杏色襦裙,想了想,还是将上次元穆安赏的那一枚玉簪从妆匣中取出,换下了原本的檀木簪。
    大约是她让人去尚宫局报请出宫领令牌的事,元穆安已知晓了,昨日夜里,小太监海连往她这儿递了话,说太子殿下今日也要出宫。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虽未明说到底要如何,但她不得不做些准备。
    准备妥当后,她便带上要送给容氏娘子的笔墨、金银,并自己傍身用的碎银,与竹韵一道离开毓芳殿,去了南面的宫门。
    宫门处,十几名守卫的禁军侍卫正一一查验进出之人的令牌。
    时辰还早,秋芜不急,先同前面几位相熟的女官行礼问候一番,才带着竹韵等在队伍的最后。
    阳光明媚,并不灼人,只将万事万物照得剔透明净。
    秋芜这两日歇过后,已然精神大好,此刻站在日光底下,皮肤莹亮,宛若白玉,浅杏色的襦裙将她衬得气色极佳,尽显灵动娇嫩,如绸缎一般的发间,镶金玉簪熠熠生辉,又增添几分难得的锦绣富贵之态。
    不但吸引了站在一处的宫女太监们的视线,就连前方的侍卫们都忍不住悄悄打量,一碰上她的目光,又赶紧挪开。
    竹韵站在她身边看了几眼,不禁赞道:“姑姑这样打扮真好看。”
    秋芜被夸了一句,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颊,打趣道:“难道我平日不好看吗?”
    竹韵赶紧摇头否认:“平日也好看,姑姑本就生得好看。只是平日不大打扮,看来更清冷些。但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