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一封信,然后呢?连一分钱抚养费都没付过。”
    “她说挣到钱会接琰琰到上海的,一个女人生存打拼哪有那么容易啊?”
    “没钱让温琰找她干啥子?以前没养过她,现在想靠她养了是吧?”
    “你这个人心理怎么那么阴暗?”
    秋意听着朗华和青蔓争执,抚摸茶杯,看温琰纠结,于是推波助澜:“没关系,反正她现在过得很落魄,你不想见面也很正常,说到底也没啥子。”
    这叫什么屁话?
    温琰眉间微蹙,当即绷着脸告诉他:“后天下午可以吧?”
    “可以。”
    朗华不解,问:“为啥这么着急?等我们找到房子再说也行啊,又不是以后不联系了。”
    “过几天我还有事,可能没空。”
    此话落下,温琰摇头失笑,心想既然这样你今天还来干什么呢?摆阔请吃一顿饭吗?实在荒唐有趣。
    “那真是谢谢你了。”她心冷至极,态度反倒变得异常热烈殷勤:“放心,等我拿到财产以后就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先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不用客气,妹妹。”他亦笑得很假,端起茶盏回敬,然后抬手招呼店员结账。
    “你们慢慢吃。”
    “这就走了吗?”青蔓已经不敢看温琰的神色,尝试挽留:“都两年多没见了,多耍一会儿嘛。”
    “改天再聊,我还有事。”
    说着拿起手杖起身,拍拍朗华的肩,毫不停留地径直离开。
    青蔓缄默半晌:“秋意瘦了好多,气色很差。”
    朗华道:“是,变化不小,也没以前那么亲了。”
    温琰看着他刚才坐过的位置,用过的碗筷和茶杯,还有剩在碗里的半只虾饺,心里一阵满,一阵空,回想刚才所有对话,胸口疼得发麻,最后化作心灰意冷。
    ——
    秋意颠簸在黄包车里,半路险些昏过去。
    他大病初愈,身体尚未恢复元气,免疫力弱,折腾一宿,回到梁公馆直接病倒。
    发烧,感冒,头痛,吃什么吐什么,梁孚生请来西医给他打吊针,吊了一整天,到深夜才稍稍缓解。
    “不关我们事呀,家里没人招惹过他。”逢予和满月喊冤,撇清关系:“昨天黄芷夏找他吃饭,跟着又来一个罗小姐,然后他就出门啦,什么都没讲呀。”
    梁孚生抬起黑压压的眼帘扫过去,语气虽平,略带警告:“最好是这样。”
    第二天秋意还有些烧,吃了点粥和小菜,继续昏睡,捂出一身的汗。
    晚上梁孚生端宵夜给他,手背探探额头:“好点了吗?”
    “已经好多了。”
    “脸色卡白。”
    秋意哑着嗓子:“爸爸,我明早要出门。”
    “去哪里?你应该在家休息。”
    “约了人见面。”
    “可以让他到家里来。”
    “她不肯的,现在连话都不想和我多说。”
    梁孚生闻言笑道:“女孩子呀?”
    “嗯,温琰现在在上海。”
    原来是她。
    梁孚生打量儿子憔悴的脸:“一定要去吗?”
    他点头,莞尔道:“好不容易才把她骗出来。”
    “那个姑娘是不是脾气不好?你现在弱不禁风,还骗了她,当心挨揍……嗯,挨揍的话你打得过她吗?”
    秋意笑:“没关系,等我和她单独相处一会儿,说清楚就好了。”
    “要是她不听呢?”
    “那我就求她呀。”秋意病容恹恹,双瞳却含情脉脉:“你不知道,温琰有个弱点,只对我一个人显效,就是吃软不吃硬。从前每次惹她生气,只要我装可怜,她很快就会心软了。”
    梁孚生好笑道:“还用装吗?现在把她接过来看看,都病成什么样了。”
    秋意却只摇头。
    梁孚生思忖:“如果你要和她长久在一起,难道能够确保将来永远不生病吗?两个人需要共同经历的困难太多了,总是选择自己承受的话,那么伴侣还有什么必要呢?”
    秋意昏昏沉沉,好似陷入渊思寂虑,不再吭声。
    梁孚生发出细微叹息:“吃点东西再睡。”
    “吃不下,我太困了。”
    梁孚生见他眼睛都快睁不开:“那就休息吧,醒来饿了随时叫人弄吃的,明天去哪儿让车子送,不要再吹风感冒了。”
    “好的,知道了,谢谢爸爸。”
    秋意说完,瞬间沉入梦乡。
    第27章 ·?
    话说当天秋意提前离席,剩下三人吃完早饭,动身继续找房。
    虹口地区的四川北路有日本人聚居,他们肯定不愿去那儿。
    上海是座移民城市,为了缓解住房压力,在二十年代末开始兴建单开间的新式里弄,朗华看了两家,喜欢得不得了。
    “我们就租这里吧,石库门的房子都过时了,新式里弄多方便啊,有浴缸、煤气、蜡地钢窗、抽水马桶,这么舒服的环境难道你没有觉得很心动吗?”
    “没有。”温琰坚决不准:“房租都快二十了,还要顶费,租不起,你想都不要想。”
    朗华轻笑,自顾自地嘀咕:“我可不要一辈子跟几户人挤一栋房子,等赚到钱,一定要在上海最好的地段买最好的花园别墅,再请十几个佣人服侍我,早上吃面包牛奶,出门坐轿车,四季穿新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