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面带微笑地望着皇后,眼中甚至露出几分崇拜的神情。他就是喜欢皇后强势的样子,不管是对他强势,还是对别人强势。
    他轻咳一声,望向太后,说道:“母后,快瞧瞧皇儿给您的寿礼。”
    两排宫人抬着一个巨大的屏风走来,小心翼翼地放下来。
    太后也知今日是寿宴,大家都是在给她过寿的,若是过分纠结程霁的案子,的确有些不好。她暂时将程霁的事情放在一边,打起精神,看向摆在面前的屏风。
    “这上面的山水图可是皇儿亲自所绘?”
    “当然!”
    太后冲皇帝点头,眼中含着母亲望向儿子时的骄傲和慈爱。她走到屏风面前,心满意足地抚着屏风上的山水画,一连说了几声“不错,不错……”
    “给、给母后!”珉王笑呵呵地说。
    珉王身边的小厮赶忙令随从送上珉王准备的贺礼。
    “老二有心了。”太后点点头,只是她看向珉王的目光明显与看向皇帝的目光不同。
    先帝九子,只有身为老大的皇帝和最小的段无错是皇后所出。太后对其他的皇子不过是面上过得去罢了。
    一直缩在角落的青雁好奇地看向珉王。
    珉王长得很高大,可是像站不稳似的,双肩小幅度地晃悠着。他一只眼睛带着玄紫的眼罩,脸上一直带着笑。神情一看就与寻常人不同。
    青雁忽然觉得很惋惜。瞧着珉王傻乎乎瞎乐呵的样子,一看就很好相处。若她当初真的嫁给珉王,不知道能省去多少麻烦。
    珉王不仅站不稳,目光也不能总是放在一个地方,总是东看看西看看,他目光落在青雁脸上的时候,青雁下意识地想要移开视线,却见珉王忽然咧嘴一笑。
    青雁第一个想到的词便是——友好。
    青雁用眼角的余光扫过,发现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她回了珉王一个和善的笑容,然后很快移开视线。
    珉王挠挠头。
    珉王身边的小厮小声提醒:“殿下别乱看了。”
    珉王很乖地点点头,想起出门前小厮叮嘱的话,咧起嘴角,将目光投落在太后身上。他笑得像个天真的孩童,可偏偏四肢高大如憨熊之态。
    送贺礼一向是按照排行。
    珉王之后,该是老三和老四。只是老三在还没成亲前早亡,连子嗣都没有,老四也在刚成婚不久后去世,留下一个独女。
    珉王送过贺礼,紧接着便是老四忱王的妃子牵着女儿的手,代表忱王府送上贺礼。
    然后是康王。康王坐在轮椅上,腿脚不便。康王妃已经离了青雁,亲自推着康王的轮椅。
    老六齐王个子很矮,说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声音也很低,没什么气势,完全不像皇子的做派。
    老七璟王面色苍白,一番贺词说完,一连咳嗽了几声,瞧着像得了唠症。
    老八不到十岁早夭。
    青雁在心里感慨——羿国皇室子弟竟是没有几个健康的。
    她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按照羿国礼节行了拜贺礼,朗声说道:“湛王如今在永昼寺潜心礼佛,深觉不宜出席此等华奢之宴,遂令儿媳带着贺礼前来拜贺。”
    太后脸上的表情忽然变了一下,青雁低着头恭敬说话,没有发现。若说她看向其他几位殿下时的目光远没有看向皇帝时的亲切真实,那么她看向青雁,或者说听到湛王名字时,神情之中有了几分厌烦和嫌恶。
    宫人送上段无错准备的贺礼。
    青雁亲自打开锦盒,展开里面的画卷。她一边展开卷轴,一边说:“这份苍松仙鹤图,祝母后福如绵海寿比泰山。”
    太后刚想说话,目光落在画卷上,忽然间脸色大变。甚至是立在一边的旁人也是齐齐变了变色,露出惊骇之色。
    青雁微怔,惊讶地低头去看手中的画卷。
    苍松有,仙鹤也有。只是夕阳西沉,本来挺胸昂首的仙鹤干瘦地躺在枯草之上,乌鸦在其上盘旋。
    纵使青雁再不懂书画的蕴意,也看得出来这画大有问题!这哪里是在贺寿,分明是在祝太后早死啊!
    不对!
    青雁今早出门在马车上的时候曾展开过这幅贺寿图,闻溪还说是前朝书画大家所绘,乃无价之宝。分明不是这一幅!是谁调换了画卷?什么时候?
    皇帝瞪大了眼睛盯着这幅画,不知道要说什么。
    康王眉心紧皱,齐王偷看一眼立刻重新低下头,璟王苍白的脸上几不可见的浮现一道异色,又很快恢复寻常。
    忽然沉默下来,珉王好奇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指着画卷咋咋呼呼:“仙鹤倒地了!仙鹤倒地了!”
    小厮使劲儿拽了拽珉王的袖子,冲他摇头。
    “岂有此理!”太后愤怒地拍着桌面,震得桌上茶器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大殿内,跪了一地。
    康王最先开口:“这里面定然是有误会,拿错了画卷。”
    璟王亦说:“儿臣也是这般认为。”
    “对对对。”皇帝也说。
    皇帝开口,齐王才敢跟着附和:“儿臣也认为如此……”
    程木槿在角落里捏着帕子揉额头,她看向苏如澈,接收到苏如澈眼中的暗示。程木槿偷偷望了皇后一眼,刚刚的训斥心有余悸,她有些不太敢。她再次看向苏如澈,想要摇头,却看到了苏如澈眼中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