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府不容两穿16

  高少爷撇了撇嘴,漏风也要说:“竟匪楼台!”
  刘纹材一想,还真是近水楼台!莫三的亲妈是个姨娘,出身商户,但娘家却是巨贾,家中产业涉及当铺、制衣、珠宝等等,在领域中无人出其右。赵家的货甚至跟随船队出过洋,虽然家中没大官,却极有钱。
  当初安王支持圣上夺嫡,没少用赵家的银子,要不赵姨娘怎么敢成天掐着小腰给王妃上眼药呢。
  而今到场的制衣行都姓赵,可不就是近水楼台?莫铭和外祖家联手,这属于互相成就啊。
  嫉妒之余,刘纹材冷哼道:“那又怎样?刘某虽未见过新品发布,却也知道,制衣行呈现新衣,少了乐声肯定不成。而这京城的乐坊,没有肯为莫三出力的。”
  他非常笃定,因为就是他做的手脚嘛。可是,尴尬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在圆台后方,丝竹声突然响起,有悦耳女声婉转吟唱:
  禁庭春昼,莺羽披新绣。百草巧求花下斗,只赌珠玑满斗。日晚却理残妆,御前闲舞霓裳。谁道腰肢窈窕,折旋笑得君王……
  满座如闻仙乐,沉浸迷醉,继而拍案叫绝!
  这是个平行世界,太白大大的诗词也被奉为经典,而此曲却闻所未闻。众人击节而和,皆如醉如痴。
  刘纹材心中大惊,他倒不是为了这从未听过的乐声,而是因为负责演奏的乐坊之人。那些乐师全都穿着月白衣裳,衣上的刺绣纹样,不正是全京城最难请到的霁夜坊?
  霁夜坊为什么难请?
  大长公主爱丝竹管弦,网罗技艺精湛者,每日笙箫不断。这霁夜坊,正是公主的私人乐队!
  莫三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请到这种层次的乐坊?
  刘纹材隐隐觉得不妙,看到远处阁子间的安王世子莫铮,他突然惊出一头冷汗。在京城权贵的一贯认知里,莫铭和安王府是两个概念,安王世子莫铮惹不得,但是莫铭是可以欺负的。为啥呀?因为他在府里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没家庭地位呀。
  但这一次,刘纹材敏锐地发觉不一样了。大长公主不会给莫铭眼神,可她最疼世子莫铮,这霁夜坊定是莫铮开口求的。只是,世子爷为什么要帮他这个不成器的庶弟?
  他并不知道,如今的莫铭在府里有信任度也有满意度,跟两位哥哥也越来越亲近。安王府近期两件大事,一是世子莫铮大婚,二是仙客来开业,这酒楼人人都投了银子,就算最讨厌莫铭的安王妃也是盼着这酒楼挣钱的。
  莫铭不用舞姬表演,无非是有更好的主意罢了。众人皆以为,能请到霁夜坊是莫铮出力,其实不尽然。
  那一日,世子莫铮带着两个兄弟拜会姑母大长公主。莫铭拿出太白大大《清平乐》的新谱,公主和霁夜坊乐师惊喜非常,认为“极有才华”并且一键三连——设宴款待、跟莫铭约下一篇乐谱、答应为仙客来演奏。
  所以说,莫铮引路,莫钥捧哏,莫铭使必杀技,三兄弟同心,无往而不利也。
  此时,众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圆台上,那歌声伴着乐声,如梦似幻,叫人心醉神驰。仕女着新装,婷婷袅袅,在飘雪中踏歌昳丽而来。
  用《十二时辰》插曲换了牛逼乐队的莫铭,这次也拿出名著中的描述,给外祖的制衣行提供了一些思路:什么雀金裘、大红猩猩毡斗篷、百蝶穿花袄、翡翠撒花洋绉裙……
  此外,制衣行也有自己的设计,在经典款基础上稍加变化的狐裘,极有气场的黑色貂皮大氅,还有绣牡丹的袄、秋香色的裙,银红的褙子……
  最绝的是,展示女款新衣的是安王府的丫鬟,她们穿了新衣,竟让在场的闺秀纷纷汗颜。都说安王府了不得,一等丫鬟比普通大户的小姐还要出众,果然不是盖的。
  场下闺秀们一边保持着仪态,一边快速叫人往圆台边递单子。高文宏的姨娘早已按捺不住,“啊呀少爷,那件绣着芳兰的很是清雅,绣暗香的很有意趣,还有绣着修竹的,您穿好不好?”
  高文宏大手一挥,“买!”
  秦姨娘赶忙拿了桌上木签,工工整整写了“品名”,叫贴身丫鬟送了下去。
  刘纹材环顾一番,哪个阁子间不是忙着预定?他嗤笑一声,问道:“京城诸多男女,如此订法,定会撞见穿成一样的。制衣行又没量身,难不成都做成一个尺码?”
  “这您就不懂啦,”秦姨娘抢到了预订款,心里高兴着呢,便好脾气地多解释几句,“那木牌交上去,就可上门量身,衣裳上想添什么减什么都随买主,换颜色面料都无妨,如此一来,怎会有完全相同的两件?”
  堂堂醉仙居的东家,让一个小妾说不懂?!刘纹材哼了一声,“高贤弟,你们倒是愿意捧莫三的场。”
  高宏文说话不利索,却人菜瘾大:“机天买有遮口!”
  秦姨娘赶紧给翻译,“少爷是说,今天买有折扣。”
  刘纹材不吭声了,看着不断往圆台奔去的各家丫鬟,他也是很心动的,因为今晚展示的不只有女款,男款也很好看啊啊啊!更何况自家妹妹的手帕交都买了新衣,她不得哭吗?不得给妹妹带回去几件啊。
  “高贤弟,可否借你桌上木签一用?”
  秦姨娘一脸为难,“每个阁子间都有定量,我们……原本就不大够的……”
  刘纹材气得够呛,但也怨不得别人,能坐在这里已经是高少爷行了方便,总不好去抢人家的定额。
  到了此时,就算再不服气,刘纹材也得承认,莫铭的新品发布非常成功。他已经预见到,明天街头巷尾都会以此为谈资,话题几日不绝。
  真有他的,虽无歌舞,却比歌舞有效。既为外祖家造势,又将仙客来的逼格抬至京城最高!
  然而刘纹材身为竞争对手,是坚决不肯露怯的。他轻蔑地哼了一声,说道:“搞出这些个名堂,还不都是花架子?酒楼就是酒楼,他却拿来卖衣服,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真正留客的不是这花哨玩意儿,而是菜品!来这么久还没上菜,他仙客来是不敢亮出厨子么?”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小二喊上菜,仙客来的佳肴终是摆到了桌子上。
  刘纹材又特么傻了,没猜错的话,这用蛋皮裹成荷包的,里面是猪肉里脊、香菇、玉兰片的馅料吧?这特么是宫廷菜!寻常百姓居然吃得到?
  他下意识问了一嘴,“这道菜叫什么?”
  小二恭敬回答:“回客官,这是香囊里脊。”
  刘纹材真想摔桌,人家御膳房做的叫“荷包里脊”,你们叫“香囊里脊”,换个马甲我特么就不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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