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仿佛只剩下黑与白两种颜色——雪白的墙和深灰的水泥地板。
    邢夜跟随狱警跨过重重铁门,在一扇窗户前坐下。
    不多时,窗户对侧传来铁链与地面摩擦时发出的细微声响,一抹清瘦的身影出现在邢夜眼前。
    他给人带来的第一印象是干净,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的样子,很容易让人忽略掉手腕的镣铐,当成青涩的高中生。
    于是当台下观众听完关于邵文博罪行的描述后,强烈的反差令人难以置信。
    姚岳山将男主邢夜的眼睛比作镜头,所有内容都是以他的视角展开。
    没有邢夜搞不定的被告人。
    这句在圈内广为流传的话最终轻易地被眼前的少年打破。
    回到律师所后,邢夜无论如何都赶不走心中那股烦躁,整日失眠的他只好不断翻看相关文件,态度从最初的轻浮一点点变得认真起来,而观众也跟随他逐步了解到,邵文博是如何一步步迈入深渊的。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们都只是无能为力的旁观者。
    邵文博手刃仇人时眸中的恨意令人心惊,被命运捉弄、接连失去唯二的亲人时的无助又让人心疼。
    影片结束时,仍能听到台下隐隐的啜泣,空气有一瞬间静默,片刻后才响起连绵不绝的掌声。
    首映式后,《黑白》正式在全国各大影城上线。
    两家粉丝本着支持的原则呼朋唤友、拖家带口地掏钱买票,强势拉着家人朋友在一水的爱情片里选择这部小众文艺片,然后齐齐破防。
    【呜呜呜是谁哭成一条傻狗,是我!】
    【拉我闺蜜去的时候她还满脸不情愿,说我追星追魔怔了,结果自己用光了两包纸(真香.jpg)】
    【不愧是姚导,不愧是裴行之,陆珩好像演的也很到位,纯纯的把我情绪玩弄于股掌之中,全程被牵着走】
    【我儿子出息了!拍戏能把妈妈看哭了!】
    【狠狠和邢夜共情了,假如他能来的早一些……】
    【别说了!这段时间内我都忘不掉邢夜得知那段手语用意时的表情,虽然他和邵文博只见过短短两面,却用另一种方式陪着他走完了一生,下半辈子都在为和邵文博有过类似经历的人发声】
    全网一片鬼哭狼嚎,相关词条跟着上了热搜。
    #年底最让你感到破防的事#
    本没打算看的网友一头雾水,一个文艺片而已,还是写实类的,不被骂枯燥就算了,真的有这么好看吗?
    【我不是他们俩的粉丝,等下班后打算浅看一下,不信这个邪!】
    【姐妹加油,等你反馈】
    四小时后,这位博主在上一条微博的基础上转发,
    【有糖吗?让我磕点续命(微笑)】
    【这到底是好看还是不好看,哭了还是没哭,能不能说清楚?】
    【哈哈哈哈我懂她的意思,因为从出影院怀疑人生的那刻起,我也是这么想的,谁看谁知道】
    即使再毒舌的影评人,谈到陆珩首部影片内的演技,也忍不住奉上一段夸奖。
    【当得知一个三无流量接了部有内涵有深度的文艺片时,我嗤之以鼻,多少这样前期声势浩大的剧,最后都是这么扑的,但陆珩改变了我的刻板印象。
    我承认他优越的外在条件,这样的人演什么都只像他自己,现在脸很疼。
    我还会继续关注他的下一部戏,并且希望他惊艳到我的依旧不是相貌、话题,而是演技。】
    为庆祝《黑白》首映当日票房即突破4亿,在各大贺岁片的激烈竞争里杀出一条血路,成功居于首位,剧组举办了庆功宴。
    作为热度最高的那个,陆珩必然会被灌酒。
    再加上他不着痕迹地帮裴行之挡了几杯,几类酒一混,即便提前吃过解酒药,等到散席后已然醉意沉沉。
    众人皆知陆珩签在裴行之工作室下,坐同一辆车离开也算正常。
    人前裴行之不好与他太过亲密,直至挡板升起,空间内只剩彼时此才露出几分担忧,
    “你…不用帮我挡的。”
    两人挨得很近,陆珩将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并未接话,动作缓慢地捉住了他放在一边的手。
    裴行之主动跟他十指相扣,脖子被对方乌黑的碎发蹭得有些痒,“很难受吗?”
    陆珩闭着眼把玩他的指尖,“还行,就是有点晕。”
    只看他微微皱起的眉尖,便知道这样的滋味一定好受不到哪去。
    裴行之犹豫一瞬,开口前无端一阵脸热,“这里离我住的地方近一些,你要不要过来凑合一晚?”
    陆珩喉间溢出一丝轻笑,“好啊,多谢裴哥收留。”
    裴行之将人扶到沙发上,主动把一枚抱枕塞进陆珩怀里,“你先坐一会儿,我去给你炖点…”
    抱枕眨眼间又被陆珩原模原样的放了回去,伸出手毫不费力地将人拉进怀里,亲了亲他的唇角,
    “不用这么麻烦。”
    空气因他这个亲昵的动作而变得粘稠,裴行之的手不自觉地搭上陆珩的后背,猝不及防听到对方问,
    “在剧组,裴哥是不是偷偷给我开过很多次小灶。”
    从前的经历只教会了裴行之一个道理,做了某些事后,要自觉认领,于是点了点头。
    毕竟世上总不乏高调之人。
    陆珩的心仿佛在温水中浸泡过一遭,变得很软很软,忽地将那根曾被割伤的指尖含进口中,拿齿根磨了两下,复又用舌尖舔过那道浅浅的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