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清清白白,为什么要羞于见人?
    裴行之接触到他带了点疑问的目光,片刻后点了点头,今晚相处时的满心欢喜消失殆尽,只余酸涩。
    陆珩误以为他同意了,稍微调整了一下角度,看着对面神色各异的三人道,“介绍一下,这是我老板。”
    裴行之猝不及防与几人见面,甚至没来得及调整好表情。
    屏幕对面的三人压根不需要陆珩开口,自觉做起自我介绍,表情隐隐透着激动。
    CP同框,沈妙妙拼命按捺,才没有尖叫出声,“裴裴你好,我叫沈妙妙,超喜欢你的《求仙》和《帝王将相》…”
    话还没说完,跟她挤在一起抢入镜面积的男朋友迫不及待的插嘴道,“裴影帝,我是从小看你的戏长大的!”
    沈妙妙在他腰间扭了一把,刻意压低声音偷偷提醒道,“人家跟咱们差不多大,都把人说老了,快点道歉…”
    程观蕴把两个又因为一句话掐起来的人挡在身后,笑起来时露出半颗小虎牙,
    “裴影帝你好,我是陆珩发小,我俩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他这人毛病不少,还没啥心眼,又容易心软相信别人…”
    陆珩越听越不对劲,忍不住打断他的话,“橙子,你少胡说八道…”
    裴行之笑了笑,语气一板一眼,认真答应道,“好,我记住了。”
    陆珩:“……”
    剧组的生活真的很苦,如陆珩这般为塑造角色无法正常吃饭的更是苦上加苦。
    早饭是两个婴儿拳头大的蔬菜包加一杯原味豆浆,陆珩原本已经做好口感单一寡淡的准备,蹙着眉一口塞进嘴里,没注意到旁边助理略显复杂的目光。
    和想象中不同,菜包平平无奇的外表下,似乎加了不少馅料,食料本身的香甜被激发出来,一口咬下层次丰富。
    更重要的是,他讨厌的几类菜都不在其中。
    一两次还算偶然,接连几天皆是如此,很明显是换了家店。
    陆珩没有戏份时,通常会搬着凳子坐在导演旁边观摩,偶尔做做笔记或者帮忙搬运道具,一来二去,倒是跟导演混熟了,每次其他人NG还会和陆珩念叨几句原因。
    但不得不说的是,整个剧组中,唯有裴行之的演技最为精湛,一气呵成,丝滑且赏心悦目。
    今晚是他的一场尤为重要的夜戏。
    为了解邵文博学生时期的遭遇,邢夜拜访了很多人,其中就包括当年向少年表白的女生。
    接连发生的几起连环杀人案并非无迹可寻,只要调出他们的生平,就会发现均与邵文博有过交集,都曾让他蒙受巨大打击。
    心中有所猜测的林嫣自然惶恐异常,说服丈夫后连夜搬离了此地。
    可邵文博从未想过加害于她。
    她的生活依然十分拮据,索性的是有个爱她的丈夫,每次见到邢夜眼底皆是防备,屡屡将妻子护在身后。
    这一晚,是邢夜第三次敲响他们家的房门,“林女士,我有几个简单的问题想问,不占用多少时间。”
    他每次都是同样的说辞,一双深邃的眼睛却仿佛能看透人心,令因做过错事而心虚的人格外崩溃。
    林嫣不顾四下大开的房门,对着邢夜又哭又打,“为什么你不能放过我…我说了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还要为难我!”
    女人的哭嚎里夹杂着孩子微弱的哭声,她年仅五岁的儿子生病了。
    人命关天,邢夜并非铁石心肠,皱着眉用力扳过林嫣的肩膀,试图换回她几分神志,“先送你孩子去医院!”
    接连重复了几次,女人才逐渐恢复清醒,原地愣了半晌,骤然跑到沙发边把男孩抱进怀里,连滚带爬的跌进邢夜提前敞开的车内。
    直到亲眼看着他挂上水,呼吸平稳的睡着,林嫣整个人如失去灵魂的木偶般瘫坐在长椅上,呆呆的看着雪白的墙壁,片刻后转了转眼珠,望着邢夜,“…你想知道什么?”
    她似乎根本不需要邢夜的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邵文博…我的确跟他表白过。”
    仅仅提起这个名字,似乎就耗尽了林嫣全部的勇气,她的声音有些抖,强忍着说了下去,
    “那时候我被人追捧惯了,心高气傲,在朋友的怂恿下找到他…如果我早知道会这样,宁愿烂在肚子里,也不会说出口的。”
    现在提这些不过事后诸葛,除了安慰自己那仅剩的良心不受谴责外毫无用处。
    邢夜曾见过人世间最深的罪恶,没有丝毫动容,听不出情绪的道,“继续。”
    林嫣抖了抖,“凛哥…也是我现在的老公,他喜欢我…我一直知道,因为虚荣故意没有回应,他看不惯我喜欢一个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的人,带着当时的兄弟找茬,
    凛哥真的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是张吉…就是长雀斑的那个,邵文博举报过他收低年级保护费,借机肆意挑拨。”
    午夜梦回,林嫣永远都忘不了邵母出事那天邵文博的表情,和出现在报纸上张吉那张全身被血液浸染,面容惊惧扭曲,由于太过血腥而被打上马赛克的尸体。
    碰到需要感情爆发的戏份,姚岳山格外喜欢采用一镜到底,导致这场夜戏一直持续到十二点才结束。
    陆珩一直耐心等到裴行之卸了妆,披着外套从化妆间出来。
    见到等在外面的青年,裴行之眼底浸了点笑意,“不是说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