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凌的女儿又如何?
    谢凌不过就是一个可怜的神罢了。
    他将她一个人丢在人间不闻不问这么多年,他还想去质问他到底是怎么当爹的。
    也许——连谢凌自己都不知道这世间还有他的骨血。
    没关系,这是他的小眉儿,她有他护着就可以了,只要她像现在这样不离开他,他永远都会是她一个人的。
    第98章
    岑寂与祈孔雀
    清冷寂静的雪夜,有人夜不能寐,有人青梅煮酒,有人拨雪寻春,有人烧灯续昼。
    同样夜不能寐的还有一个人。
    南吴别苑……
    祈云鹤笼着一件雪色灵狐斗篷走了出来,他身边没有跟着人,只他自己,沿着梅林独自走着。
    他身形修长,玉冠高束,墨发披肩,神情萧瑟。
    在纷纷扬扬的雪幕里,倒有种孤寂寥落之美。
    一支寒梅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凝视着这支梅,眸光落在藏在花瓣间的娇蕊上。
    南吴少雪,梅却多见。
    今晚风雪突来,连这梅花都不甘示弱,竟打算在夜间绽放。
    他笑了笑,伸手折下这支梅,放在鼻端轻嗅。
    又是十年过去了。
    他游历了大江南北,仍旧一无所获。
    阿娆,你到底去哪了?
    祈云鹤沉默地走着,忽听不远处传来一阵奇异的响动。
    他闭眼感知了一番,梅林中似有什么人。
    一阵呓语随风飘荡,听不清楚是什么。
    祈云鹤走近了两步,闻到了风雪中淡淡的酒味儿。
    他脚步一停,想来是不知何人在此偷偷喝酒,竟醉倒在这里。
    他不欲多管闲事,转身就要离开。
    “阿妩……”
    随风送来一声低语。
    阿妩?
    祈云鹤想起他晚间所见那一幕,两男争美,争的还是他白日里特别注意到的一个姑娘。
    他当时便来了兴趣,抱着胳膊从头看到尾。
    小丫头片子真性情当真不拖泥带水,那位名不虚传的墨宗师原来也是个醋坛子,只可怜了那个小子,站在那里孤苦伶仃喝了满嘴风雪。
    他琢磨了一下,当时那两位甩了传送阵离开,那么此刻在雪地里暗自消沉的可不就是炎夏那位小世子?
    想到承清王岑晋峦那张万年臭脸,祈云鹤觉得,还是得帮他照应一下他儿子,至少也不能让他冻死在雪地里吧?
    于是,他抬脚走过去。
    果然,雪地上四仰八叉地躺着一个喝得烂醉的清秀少年。
    雪花落了他满身满脸,若不是他口中不停地哼哼,就跟一个死人差不多。
    祈云鹤一拂袖袍,雪花尽数从那少年脸上散开。
    只几缕散落的发丝遮挡了少年的面颊,他看不太真切。
    他缓缓地蹲下身,长袍泄地,静静地盯着他,伸出玉白修长的手指替他拂去散发。
    少年猛然睁眼,眸中散发着幽幽的紫光。
    接着,祈云鹤只觉手指一紧。
    少年沉沉的声音响起:“你是谁?”
    还不待他回答,那眸中的紫光又尽数散去,他的目光又变得温和起来。
    “原来是阿妩。”他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
    接着他醉醺醺地呢喃道:“阿妩,你看啊,下雪了,我们去,去堆,堆雪人好不好?”
    祈云鹤被这转变弄得差点回不过神。
    敢情这小子将自己认作了他的心上人?
    被认成一个小丫头他就很不爽了,还敢拉着他的手不放——
    是不是脑子有病?!
    他抽出手就要起身。
    “阿妩!不要走!”
    醉醺醺的少年忽然生出一股力气,一把将祈云鹤扯了个趔趄,祈云鹤一张脸瞬间黑成锅底,他稳住身形,一甩衣袖喝道:
    “你认错人了!”
    少年爬起来,顺势抓住他袍袖,红着脸,大着舌头道:“怎,怎么会呢,我怎么,怎么会认错……”
    祈云鹤看着被他一双沾满污泥的手抓得脏兮兮的袍袖,额角青筋直跳。
    天知道他有多洁癖,根本就容忍不了衣裳上沾有一丝灰尘,如今却被一个浑小子抓的满身污泥,他简直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深吸一口气,森然道:“你放不放手?”
    这岑晋峦的儿子,跟他老子一样长着一张欠抽的脸!
    岑寂盯着他看了半晌,揉了揉眼睛,又忽地凑到他脸前。
    他离得太近,祈云鹤都能闻到他浑身的酒味儿,熏得他脑仁儿疼。
    他盯着他努力看了两眼,忽然噗嗤一笑。
    祈云鹤皱眉,伸手就要打人,只听他又道:“果然不是阿妩。”
    祈云鹤放下手,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不过你跟阿妩长得有点像。”
    祈云鹤蹙眉,眼前闪过那丫头的脸。
    “你是那个喜欢男人的祈孔雀!”
    “呃……”下一秒,岑寂就发觉自己飞到了天上,接着又狠狠地砸在雪地上,直摔了个狗啃泥!
    祈孔雀?
    他?
    他哪里像孔雀了?
    还喜欢……男人?
    他怎么可能会喜欢脏兮兮的男人?!
    他神色阴寒,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趴在地上的岑寂,凉凉地说道:“谁教你说的?是不是你老爹岑晋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