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儿其实在九重天上查起来比较方便,但一来我们事先没料到情况竟如此严重,二来走得又比较匆忙,就给漏了。
    “我们村子没有,托神官保佑,我们这个村子常年风调雨顺,平平安安。”店伴脸不红心不跳的挠头。
    “没有吗?”这倒不合寻常了。若当真没有,千峦父子俩何必巴巴的赶过来降妖除魔。莫非他二人疏忽中听了什么谣言下来,降妖除魔除了寂寞,扑空后便已回天了?
    我琢磨片刻,还是觉得有必要问得细致一点:“难道从未死过人或是平白无故患上什么奇奇怪怪的病症或无妄之灾”
    店伴忽然面显戾气,唾沫星子乱飙:“你别说还真有,就是我那个倒霉催的表哥。去年他本来攒够积蓄回家娶媳妇儿来着,那天都快拜堂了,谁知哪个天杀的家伙往他房门口丢了块瓜皮,一脚踩上去,顺理成章的滑倒了,这一滑不要紧,大腿却在门槛上磕瘸了,新娘子一见这副情状,当场便悔婚走人。这下可好,媳妇没取成,还成了跛子,之后再没哪家姑娘看得上了,你说是不是无妄之灾”
    我:“……”
    店伴继续没完没了:“还有隔壁胖婶家的二娃子,调皮捣蛋被狗咬了一口,当时没事,几日后忽然便得疯疯癫癫,见人就扑,扑上就咬,时不时学两声犬吠,不久就夭折了。郎中说此乃中邪所致,你说说这……”
    “行了行了。”我觉得再让他念叨下去有些不妙,赶忙打断:“咱先不说你们村子,那隔壁村子或是这附近可有闹过邪祟或是十分古怪非同寻常之事”
    “也有的。”店伴果真知无不言:“隔壁凤来山便时常怪事连连。”
    北斗纳闷:“这里不就是凤来山吗?为什么是隔壁?”
    店伴白眼一翻:“这里唤作来凤山,只是同凤来山挨得较近,山名相似度较高罢了。实则来凤是来凤,凤来是凤来,还有有边界的。你们所说的凤来山在那个方向。”说着往窗外乌云遍布的东边天际一指。
    我顺着指头朝那边看上一眼,果见雾霾缭绕中隐约露出一截山头,看来此回行程有误。
    虽说领路失误,但此乃人之常情,不必见怪。看完了收回目光,端起茶盅岿然不动的抿了一口。却觉旁边有两道炽热的目光扫了过来,我自管喝我的茶,昂首挺胸不去理会,同店伴道:“哦,那便说说这凤来山的怪事是如何怪法罢。”
    店伴丝毫不觉得气氛颇有微妙,有什么说什么:“太怪了,简直比死了人还怪。这凤来山山脚有个小镇,镇上有个姑娘换做阿秀,生得那叫一个丑。不过她丑虽丑,心肠却是好的很。敬老尊贤,孝感动天,是出了名的好姑娘。后来有一日不知为何忽然变得美若天仙,但脸虽变得中看了,心肠却坏了起来,到处勾引男人不说,还将身患残疾又年迈的双亲置之不理,结果她阿娘便活生生饿死了!”他说着便是一副骇人听闻的形容。
    这事确实很怪,不过致使人的性情忽然大变的因由多得很,许是邪祟附体,也许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时也不能妄下定论。我优哉游哉的抿着茶,继续问:“只这么一桩”
    店伴道:“哪止,还有镇上一个叫陈赟的,挺精神的一个小伙,虽长得精瘦,却力大无穷,只手便能扛起百来斤的木头,身子那叫一个壮实。后来不知何故,忽然身染重病,卧床不起,他爹娘请了无数大夫前去医治,可大夫们都异口同声说陈赟身子骨好的很,根本没有什么病。你说这一个大夫这么说倒也罢了,可能是医术不精,可所有大夫都这么说,那可就匪夷所思了。没病为何下不来床真是奇哉怪也。”说着便摇了摇头,仿佛十分惋惜的形容:“这几年诸如此类的怪事林林总总算起来差不多有几十桩呢,片刻之间是说不完的,小的所知也很是有限。大人若是真有兴趣,不妨前往凤来山探个究竟。”
    凤来山是一定要去的,究竟也是必须探到底的。我们也看出来店伴滔滔不绝讲了这半天口水也即将告罄,最重要的是遥遥看见远处大路上又来了新的客官,未免掌柜看到他懈怠懒惰,他不得不赶着过去伺候,又怕顾此失彼得罪了我方三位贵客,只好顺水推舟将我们支开。我看透了他的这份心思,体谅他一个店伴身上那颗尽职尽责的劳累之心,于是起身告辞。
    店伴送到楼梯口,见我们似乎就要准备下楼,忽又拉住我的袖子,陪笑道:“大人,那个,您方才不是说小的只消有问必答,就……嘿嘿嘿……”说着伸出双手捧在面前,活像个讨饭的。
    我回忆片刻,终于想起来他是在讨赏,哦了一声:“幸亏你提醒了,本大人向来言出必行,说要赏你肯定会赏的。”往怀里掏了半天,掏啊掏啊掏,正准备掏出一锭金元宝赏给他。掏到一半,忽然想起一事,不掏了,朝他语重心长的道:“小二啊,你说人生在世,命要紧呢还是钱要紧”
    他脸色刷的白了,像是饱受惊吓,手也不敢再捧着了,抖着嗓子:“大大大大……大……”
    没大出个所以然来,我和蔼的摸摸他头:“这个其实无需多问,当然是命比较要紧一些。不然就算你有黄金万两,可是小命没了,你也无福消受不是。你也晓得,隔壁凤来山怪事频繁,分明是有妖邪作祟,没准哪天便作到你家去了。这妖魔鬼怪害起人来,你们凡夫俗子如何抵挡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