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力气太小,根本扶不起来,反倒是被罗宣带得一起摔倒在地。
    姬星河泪如泉涌,崩溃大哭:“罗宣,罗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还活着?”
    他们应该一起死,应该在一起的。
    可是罗宣永远不会回应他了。
    姬星河只觉万念俱灰,与罗宣阴阳两隔的事就发生在眼前,他的心就像锋利的刀子插进去,不停地在里面绞,最后又将心狠狠地剜出来。
    胸口的位置空了,只余下空荡荡的血窟窿,正不停汩汩流血。
    姬星河抱住罗宣不停地哭泣,突然他看到了那碗长寿面。
    对了,那碗面,那碗有毒的长寿面。
    姬星河小心地放下罗宣,上前抱住那碗面就往嘴里塞。
    那面早凉了,此刻软得快成一碗粥。
    姬星河不管不顾,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吃面,吃面,吃了面他就可以死了。
    他将所有的面往里塞,噎得伸长脖子,呛得一个劲咳嗽。
    他艰难地将面吃完,反而松了口气。
    他抱住罗宣,知道自己这次一定会死。
    他睁着眼睛,一直看着罗宣,给他擦掉嘴角的血。
    可他再次发现,自己没事。
    他没事,为什么,为什么?
    姬星河只觉荒诞,他对着空碗,情不自禁地再次痛哭出声。
    以前他不想死,可是几次差点死掉。
    现在他想跟罗宣一起走,为什么反而难了。
    不行,他不要一个人在这里。
    他起身找出柜子里的一把匕首,这把崭新的匕首还是皇帝赐给他的礼物。
    他抽出剑鞘,烈烈寒光反射在他的脸上。
    他伸手摸刀身,手指顿时被割破。
    他欣喜如狂,坐在容宛月身边道:“罗宣,你看,这把匕首多锋利,毒药杀不死我,那我就用这匕首,你马上就能看到我了。”
    罗宣不说话,姬星河只想赶快解决自己。
    他用力朝自己的胸口猛然一刺,鲜血顺着匕首流到他的手上。
    他闻到血腥气,感受到手上温热的濡湿,他笑得开怀,忍着胸口的疼痛,他慢慢朝容宛月移动。
    终于爬到她身边,他躺在容宛月的身边,抓紧她的衣角,释然地闭上了眼睛。
    *
    景初十年,邀月宫内。
    两个身着粉色宫装的侍女正在伺候容妃卸下钗环,准备就寝。
    外面传出几声闷响,容宛月看过去,发现夜幕半边被照亮,不知道京城那家在放烟花。
    她想起来,那天她做长寿面的时候,好像天上也有烟花绽放。
    她扭过头透过铜镜看到面前的女子长了一副好相貌,肤色白如牛乳,双目明澈,五官宛如冰雕玉琢,天然恬淡,眼睛轻轻一眨,便如莲花台上的玉女,慈悲怜悯地俯瞰众人。
    这淡然出尘的模样,如夜幕中的冰轮,凌然不可犯。
    容宛月感叹,这个与自己有着相同名字的女配的确长得好看。
    只是,与她长相不符的是她的性子。
    别看她长得如雪莲般高洁,她性子却是刁蛮任性,嚣张跋扈,在小说里,她就是一个恶毒女配,专门来推动男女主感情的工具人。
    她本是礼部尚书的女儿,她不愿进宫,与表哥私奔,被父亲发现之后,怒斥请了家法。
    母亲以泪洗面,卧床不起,她无法最后只得进宫。
    可是进宫之后她又看上了男主周元白,为了多看男主几眼,她没少做出格的事。
    姬星河把女主云皎皎召进宫里,女配处处为难她,最后被姬星河赐毒酒死于宫中。
    又是毒酒。
    容宛月现在对酒有阴影。
    那股钻心的疼痛她现在想来还心有余悸,不过,更让她想不通得是,为什么姬星河会给自己下毒。
    明明一切看上去很好,她做了长寿面,姬星河也很欢喜,还提出要喝酒,这个要求她也答应了。
    他对自己的好感度已经快要达到百分之百,结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下的毒,也不清楚他哪里来的毒药,他就那么正常地端给自己喝,而且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喝下去那杯毒酒。
    这感觉不亚于自己亲手养大的娃猛然变成一个白眼狼,被背叛的感觉实在太难受。
    当初她缓了好久,她的魂魄被弹回虚空中,半天都是茫然的。
    直到系统略带同情地提醒她说,她输了。
    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真的是输了,输得彻底。
    她问系统明明就在刚刚,姬星河的好感度又涨了百分之三,为什么这么突然,他又杀了自己。
    会不会是她弄错了,其实根本不是姬星河下的毒,他自己也被蒙在鼓里,这毒其实是罗莹下的,她误喝了?
    毕竟罗莹一直想要给姬星河下毒,自己防不住也是有可能的。
    但在系统的沉默中,她又想起来姬星河的那句话:“罗宣,你骗我。”
    她痛得趴在桌子上,他脸上并没有吃惊的表情,也就是说他知道酒里有毒。
    他黑曜石般的璀璨的眸子依旧好看,眼睛红起来像一只纯洁可怜的小白兔,跟他平常向自己倾诉委屈的时候并无二致。
    只是,这一次他不是来寻求安慰的,他是来质问自己的。
    可明明是他给了自己毒酒,容宛月却看见他的泪大滴大滴地往下落,泪珠反射出昏黄的烛光,看起来温暖而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