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约莫十七八岁,声音雌雄莫辨,面容更是雌雄莫辨,身子清瘦单薄,墨绿纱衣下的柳腰不盈一握。
    这正是当日花魁大赛上弹琴的少年。
    顾临长一双风流的眸子,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少年,觉得比当日更美了几分。
    恐是当日轩辕洛然分走了他大半心神,没能好好欣赏他人之美。
    青染被顾临长瞧得有些急促。
    他的目光不由瞟向韩昱白。
    大夏鼎鼎大名的韩将军,他是认得的。
    韩将军每次凯旋归来,盛京的百姓皆会涌到街上观摩。
    青染小时候就曾见过韩昱白骑在战马上威风凛凛的模样,当时他还天真地说,长大了也要像韩将军一般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
    可天意弄人,如今他却成了青楼里低贱的娼妓。
    他这般想着头不由低到胸前,在自己崇拜的人面前,有些无地自容。
    “美人愣着作甚,过来陪陪我们韩将军吧。”顾临长出声调笑。
    “青染给两位爷请安。”青染忙屈伸施礼。
    顾临长戏谑的看向一本正经的韩昱白,“这些虚礼就免了,过来陪我们韩将军喝杯酒吧。”
    韩昱白看着眼前绝丽的少年,心里不得感叹,顾临长的眼光确实好。
    若论长相,这少年确实不亚于轩辕洛然。
    可他与轩辕洛然却是完全不同的人。
    青染娇柔乖巧,太子殿下娇蛮任性。
    青染听闻顾临长所言,羞答答地坐到韩昱白身边。
    他斟了一杯酒递给韩昱白,声音甜软,“韩将军。”
    韩昱白紧紧盯着青染的脸,却没有去接酒杯。
    “韩将军。”青染被韩昱白看得心里发慌,咬了咬唇又低唤了一声。
    韩昱白将青染与轩辕洛然一一对比了一番,白皙的皮肤,精致的五官,无可挑剔,单论相貌说不出谁更出众。
    从性格上看,男人明显更喜欢像青染这样温柔体贴的。
    可是对着这样无可挑剔的少年,他的心却没有起一丝波澜。
    韩昱白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心里有些颓然。
    果然还是无可替代的,他中毒太深。
    韩昱白淡然道:“你去弹琴吧。”
    “两位爷想听什么曲子。”
    顾临长笑道:“美人弹什么都是天籁之音。”
    青染又看向韩昱白。
    韩昱白漠然道:“随意。”
    琴音一起,韩昱白不由身子一僵。
    《广陵散》
    这是韩昱白假扮公主时最喜欢给他弹的。
    不同的人弹起来却是不一样的感觉。
    青染弹得更柔和些,轩辕洛然更随性洒脱。
    曲终,青染又过来陪酒。
    “你陪他吧,我不用了。”韩昱白将青染推给顾临长。
    “可别啊,今日我可是特特陪你来见美人的,怎么见着人了却这般冷漠?”顾临长半真半假道,他就想看韩昱白笑话就是了。
    青染诧异的看向韩昱白。
    韩将军竟是特意来找他的?
    他的心一阵乱跳,面色蓦然绯红。
    韩昱白恼羞成怒瞪了顾临长一眼,“顾兄慎言。”
    他也觉出此事颇为荒唐。
    青染眸中闪过一丝失落,随后挂起笑容地来到顾临长边上坐下,“这位爷,青染给您斟酒。”
    “韩将军不解风情,只得爷我安慰美人了。”顾临长哈哈笑着揽过青染的腰。
    青染身子一僵,却不敢挣扎。
    “看来我也不必在这碍事了,顾兄请尽兴,今日韩莫请客。”韩昱白起身,拿了一张银票放在桌上。
    “韩兄这是急着回去陪家里的小美人啊,若我藏了这般绝世之人,也没心思在外边乱晃了。”顾临长打趣。
    韩昱白没搭理顾临长的胡言乱语拂衣而去。
    看着韩昱白冷硬的背影,顾临长眼珠子转了两转,露出一个狡谐的笑容。
    这两口子都背着对方上青楼,若哪天暴露了,定然很有趣。
    韩昱白出了云覆楼,天上已布满星辰,他没往将军府去,反朝着皇宫去了。
    翻过宫墙,他没往东宫去,反行至凤鸣宫,这是公主的住所。
    都说公主与太子长得一般无二,他想证实一下。
    一般无二的人,在他眼中心里是否一样?
    他这是一时兴起,到了凤鸣宫才想起,此时已是夜间,想要一睹公主容颜何易?
    不过,上天仿佛都要助他。
    此时凤鸣宫的前院灯火通明。
    院前的红腊梅正开得灿烂,灼灼然仿若春日,在夜间灯火之下别有一番风致。
    院中摆了一方长案,笔墨纸砚都已排开。
    轩辕洛汐身披一件白狐斗篷,坐在腊梅树下,桌案之前,正在作画。
    夜风拂过,花瓣如乱雪坠下,几许红尘落在雪白的斗篷上,素白的斗篷瞬间鲜亮起来。
    轩辕洛汐仰起头,一片红梅恰好落在她白玉般的面颊上,点缀出惊心动魄的美。
    韩昱白立在墙上,将这绝美的画面尽收眼底。
    那红梅仿佛也落在了他的心海,荡开一阵涟漪。
    世间竟真有一模一样的人。
    若说有什么不同,那便是眼前的公主更加的沉静。
    往时轩辕洛然假扮公主,也会收起性子,看着真的是以假乱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