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的确像齐晋安说的那样,没几个人能做到老爷子那样。
    齐言洲垂眼,定定地看着她。唇掀了下,又轻抿住。低头,在她发心上贴了贴,弯唇轻“嗯”了声。
    “其实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秦卿佯装认真思索起来。
    “嗯?”齐言洲挑眉。
    “我哥最喜欢阴这种老渣爹了。”秦卿握拳挥了挥空气,“当年要是我知道了,肯定跟我哥告状!让我哥给他套个麻袋,拖进监控死角揍个半身不遂卧床不起,看他还怎么欺负你!”
    齐言洲:“…………”
    那天之后,秦卿始终被那点后悔和歉疚不安的情绪裹挟着。
    她总是忍不住想,当初她因为好感和喜欢,任由自己不断靠近齐言洲。
    却不必花费多少心思,甚至不需要一点努力,就能轻易地让齐言洲满足她那些不管有理还是无理的要求。
    又因为习惯了齐言洲从小到大对她的纵容,在他有一点点反常时,就像个始终背着小壳子的蜗牛,碰上些微阻碍,就自保一样缩回了壳子里。
    她以为那时候的齐言洲,终于和齐泽恩林雅一样,觉得她烦了。
    也以为像齐言洲那样的人,所有前路均是坦途。
    选择不和她在一起念书,只是要去更广阔的,她飞不上的天空罢了。
    却没想到,他的前路是阴暗不堪的泥沼。
    那么骄傲的少年,把云泥落差藏在心底看着她离开时……到底得有多难受啊。
    秦卿后悔当初强撑骄傲没有回头。
    在喜欢的人面前低一下头,不是不可饶恕的事情。
    又庆幸当初没有回头。
    那时候的齐言洲,也是不愿意自己看到他落拓颓然模样的吧。
    就像……他们高中时看过的那部电影,她始终记得,齐言洲最喜欢里面的那句话——
    手上没有剑,和有剑不用,不是一回事。
    对他那样的人来说,绝然不会允许自己手中无剑可仗。
    ……
    年节将近,台里很忙,夜里十二点,秦卿有些倦怠,却仍旧睡不着。
    黑暗里,她干脆从床上坐了起来。
    那如果,他真的没有喜欢过自己。或者那些年,他是真的……讨厌自己。
    什么都没付出过的她,又有什么资格占着现在这个位置呢?
    秦卿闭眼,闷闷地抓了抓头发。
    沉默了几秒,掀开被子,下床。
    本来准备那晚就告诉秦卿,自己已经想起来了的齐言洲,却因为齐晋易突然回来的事情,始终觉得秦卿的情绪不太对劲,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他不知道,是小姑娘反应过来,觉得他们家这样……混乱的关系让她不能接受,还是那晚齐晋安口中,这些年的“齐言洲”不择手段冷漠寡恩,同她记忆里的那个少年早已迥然。
    还是因为别的。
    比如……想起了些什么。
    今天接她下班时,路上见她没睡却在发呆,他趁着长长的红灯,玩闹似的倾身过去,小姑娘却下意识地缩了下。
    虽然回神之后,仍旧笑着抱臂指挥他好好开车,可那点下意识的细微动作,仍旧刺得人心脏发涩。
    ……
    秦卿去三楼没找到他,下来却看见齐言洲坐在客厅角落里恍神。
    那一处落地玻璃窗前放了架三角琴,齐言洲坐在琴侧的沙发上。
    他只亮了盏落地灯,光线昏黄暗淡,倒是窗外的路灯透进来一些冷白的光,染得他神情无端带上些颓然落寞。
    胸腔里有些滞涩,秦卿轻声叫他:“言洲哥……”
    呛人的青烟缭到眼前,几步外掀着琴盖的三角琴逐渐清晰。
    指间熨上些热意,齐言洲回神,把烟捻灭。
    “怎么下来了?”齐言洲起身,对她弯唇。
    摁下些情绪,秦卿也笑了笑:“睡不着。”
    闻见他身上的烟草味,又问,“是烟丝和沉香插用完了吗?”
    齐言洲愣了下。
    指间皮肤上的灼烫触感还在,指尖蜷了蜷,他弯了下眉眼,摇头:“不是。”
    “嗯?”秦卿有些没反应过来。
    却被齐言洲揉了揉发心,下颌偏了下,指指三角琴问她:“现在还能教哥哥弹琴吗?”
    秦卿微愣,心脏重重跳起来。
    很早以前,她还在学琴的时候,曾经一本正经地和齐言洲念叨过,以后她的家里,三角琴一定要放在客厅一角的落地玻璃窗前,她可以一边弹琴,一边看窗外风景。
    琴的一边,要放上单人沙发和小茶几,因为她需要观众。
    “哥哥,”那时候的小姑娘,懵懵懂懂地和齐言洲说,“以后你当我的观众,我就教你弹琴,怎么样?”
    极其骄傲的语气,像是断然觉得这样的交换再公平不过,齐言洲也不可能拒绝她。
    毕竟她知道,齐爷爷教他马术射击,却从不教他弹琴画画。
    她会的,可是齐言洲不会的东西。
    那时候的秦灼听了直皱眉:“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你家?”
    小姑娘闪过一瞬不自知的慌乱,强硬道:“要你管!”
    齐言洲笑,揉了揉她发顶,看着她点点头,吊儿郎当地应下:“行啊。”
    ……
    嘴唇动了下,心跳仍旧怦然跳着,秦卿却没问他什么,笑着点头应他:“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