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吧你。君长唯转到他背后,仔细打量了一下,你这赤甲再多用两次,我就得给你买棺材了。
    只见两块暗红色的金属附在老天工背后,虫子一样,缓缓钻进皮肉和骨骼里。他整块后背都皱巴巴的,仿佛血快要被吸干了。老天工随手把君长唯的麻衣撕了一大块下来,往背上一扎,盖住了狰狞老朽的皮肉。
    死不了。
    他淡淡地说,将一柄剑连带剑匣扔给君长唯。
    君长唯接住一看:万年若木?你这个老家伙真够有钱的
    手腕一振,一道寒光滑了出来。
    完好如初的太一剑在月光下静如秋水。君长唯侧转长剑,从旁侧看,能够看到隐约有无数精密的暗纹隐在剑身中,一重一重,如流水,如冰纹,浑然天成。
    封魂纹补好了,老天工蹲在残梁上,打焦土里刨了根烟杆出来,随便擦了擦,便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但这玩意,既然解开过两次,作用就小了。不过,我给他补了道天命纹进去。
    天命?君长唯一愣,你
    想太多了,老天工嗤笑,我还没大方到把自己这条老命抽了给他画阵纹。
    那这道天命纹怎么来君长唯话说到一半就止住了。
    有人给他点了命鳞,不过看你这反应,估摸也知道是谁点的。老天工抽到口黑灰,骂了句粗话,把烟斗在断梁上一阵猛敲,既然你们心里有数,我就不浪费口水了三百十二万黄金,你打算什么时候还?
    三百十二万?你怎么不去抢?!
    君长唯脚下一滑,险些一头栽残火里。
    抢?老天工一瞪眼,你知道当年空桑北葛老头请我开赤甲出多少吗?他伸出一只巴掌,五百万两黄金!五百万!我都给你对半算了,你还嫌贵?
    君长唯捧太一剑的手微微发抖。
    干脆我所有骨头都卖给你算了!
    三百一十二万整个太乙宗所有人口袋里的钱加起来都不够吧?!!
    老天工重重地冷哼一声:你那身骨头能值几个钱?扔给狗啃狗都嫌。
    爱要不要。君长唯豁出去不要脸了,反正没钱。
    我就没指望过你能还钱,老天工把烟斗重新塞嘴里,这样,你帮我一个忙,不仅欠的账一笔勾销,我再帮你徒弟打把刀。
    一个个的,怎么开口就是一个忙,说是一个,其实拔出萝卜带出泥地不知道多少件事等着我去做行吧。君长唯伸手想摘葫芦,一摸才记起来酒已经喝光了,无可奈何地放下手,先说好啊,今天晚上我已经揽了一桩活,你别太能折腾。
    我的活简单。老天工道,我要杀一个家伙,但估摸着单靠我自己,杀不了他。你到时候来搭把手。
    谁?
    谢远。
    君长唯一顿:你们天工府打算出世了?
    让一个叛徒逍遥了三千多年,够丢脸了。老天工抠了抠烟斗,抠出点火光。
    你找到他了?
    最近这些年,我隐约发现清洲有荒使活动的痕迹,他当初叛出天工府后,就入了大荒。算算,按他的能耐,成为荒使也是迟早的事。老天工仰起头,在清洲的这荒使,自称戏先生,我觉得没错了,应该是他。
    君长唯沉默了片刻:有件事该告诉你。
    说。
    山海阁有人和大荒接触,左梁诗就在查这件事。君长唯把太一插/回鞘中,站起身,两桩活变成一桩活了,可我怎么觉得,要做的事是越来越多了?行了,你记得帮我徒弟打把刀。
    喂。君长唯刚要走,老天工就喊住了他,左家那小子你见过没?
    见过,怎么了?
    你觉得那小子怎么样?老天工犹豫地问。
    还行,比他老子出息。君长唯回忆了一下,长得够胖,和他爹一点也不像,看着不会让人想揍他。你想收他当徒弟?我觉得行,他爹虽然不是东西,但他家够有钱。
    我还会贪墨他们家那点钱?老天工没好气,他踌躇片刻,又摇了摇头,再看看,我再想想。
    磨叽。君长唯嗤笑,你就想吧,被别人抢先收了徒弟,我看你上哪哭去。
    你不是要去找你们太乙的祖宗?快走快走。
    老天工瓮声瓮气地赶人。
    他一赶,君长唯反倒重新坐下了。
    差点忘了这时候过去找人,十成十地讨嫌。矮子,有酒没?
    明天请你喝酒。
    仇薄灯回到船上,在舱里躺下,将喝光的酒坛丢在一边,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半枕手臂,面向船舷。